黎明

人类啊/相爱罢/我们都是长行的旅客/向着同一的归宿

【新快新】再次相遇的故事

Summary :

江古田和帝丹高校要举行联谊比赛,黑羽快斗不想参加。

Attention:

慢热向 典型的开头废

短篇一发完 全文2w+

原著向 /私设酒厂已灭,动物园在其后灭,工藤新一不认识黑羽快斗

新快新强强无差


以上能接受者,向下







*

  江古田高校和帝丹高校要举行联谊比赛。

  负责人桃井惠子在讲台上宣读这个消息时,黑羽快斗正坐在座位上打瞌睡,差点没惊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这不能怪他反应过激。对于别的江古田同学来说,帝丹只是一个耳边常听到的竞争高校罢了。而对于黑羽快斗而言(他默默扳着手指在心里盘算)——    他(工作需要)买了帝丹春夏秋冬四季所有款式的校服,男版女版都有;他顶着帝丹某人的脸进去过帝丹的校园;他用着某人的学籍卡(虽然是高仿的)替某人考过一场试;他几乎认识并模仿过所有帝丹的知名学生,不管是铃木家的大小姐还是空手道冠军毛利兰…

  呵呵,盘算完的基德先生无力地把脑袋搁在桌上想,孽缘。

  所以,黑羽快斗根本不会去考虑加入这一场比赛之中。尤其是当他看见帝丹高校联谊比赛的名单中出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工藤新一。它被帝丹高调地摆在第一个,几乎是在得意洋洋地和江古田叫板:

  工藤新一回来了,老子的春天回来了!

  他盯着名单上那个名字,默默地在心里“呵”了一声。

  帝丹的名气长期雄踞各高校之上,一多半就是靠了关东名侦探工藤新一。后来工藤新一失踪以后,帝丹的排名一落千丈,被其他学校趁机嘲讽“留不住人才”,连关东名侦探都不屑于在你们学校上学,天天逃课不说,现在干脆挂了个学籍不见人影了,说明人家觉得你们学校的培养模式误人子弟,耽误天才的成长进步。

  现在工藤新一回校上学还不过1个月,帝丹就急急忙忙地找江古田联谊比赛,还让工藤新一打头阵,明着就是在叫板。

  桃井惠子捏着那份名单,展示给会上一众人等,一脸咬牙切齿,面目可谓狰狞。

  中森青子说,是惠子想多了吧,也许人家就是想跟我们交朋友呢。

  黑羽快斗托着下巴,对这番很傻很天真的言论饭翻了翻白眼。你也不仔细看看名单上工藤新一的名字,啊,加粗斜体大字号,就差拿个黑框给他框住了。(ps:拿黑框框住,表明在名单公布之前,此人已不幸离世)对方强调工藤新一的目的是多么明显啊,对方拿工藤新一来挑衅的目的是多么明显啊。

  

  “所以,这场比赛我们绝对绝对不能抱着交朋友的想法 ,要是友善,我们就输了。”桃井猛烈地拍击着桌子,惊得众人不得不正襟危坐,“我们必须煞煞他们的气焰!”她愤愤地大声说着,目光一一扫过下面的人,“这次比赛,谁加入?”

  

  

  *

  

  鸽子站在窗台上啄食着食盆里的面包屑。黑羽快斗把食指伸过去,它偏偏脑袋,轻巧地蹦到那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咕咕”叫着,活泼地转着脑袋。

  身后的电视里放着新闻。女主播的声音就像一种忽远忽近的背景音,声音似乎在那只鸽子的空间之外流淌,细弱,但是清晰。

 

  “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复出后,首次破获重大案件…”

  

  鸽子站在指尖,黑羽快斗想起组织被消灭的那个晚上,也是他作为怪盗基德隐退的晚上。他站在天台上向下看,这只鸽子也是这样站在带着白色手套的食指上,叽叽咕咕地摇着脑袋,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楼下发生着什么。

  他听见楼下警笛的声音,警察义正言辞的声音,那些人粗声的咒骂。他看见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被几个警察摁进了警车里,嘴里不住的咒骂着什么——多半是在骂怪盗基德——似乎就是昨天,他在一个日式庭院里看见这人贪婪的表情,指尖捏着一块赝品,絮絮叨叨地讲什么潘多拉永生的秘密。

  这些声音都离他很远。身后的脚步声却是那样切近。原先他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他曾经在天台上包扎伤口,把后背袒露在月光之下,然后就这样和身后那个幼稚的声音说话。如今这脚步声有些不同,他知道还是那个人,但是不一样了。

  他看见真的工藤新一走过来。

  是真的工藤新一,不是他自己的冒牌货。他提醒着自己。当然当然,我现在穿着怪盗服站在这儿呢,那对面那个人——就是工藤新一那家伙本人了。

  

  “哟, 名侦探,”他回过身轻佻地说,“你怎么过来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工藤新一。他忍不住仔细透过隐隐约约的月光打量他,然后他意识到他们真的不一样。他记得自己站在镜子前看着工藤新一的脸,有些失望地发现那张脸上有着黑羽快斗的柔和的轮廓,眼睛里跳动着黑羽快斗才有而与工藤新一不配对的过分活泼和轻佻的亮光。不管怎么变装,他还是和工藤新一不一样,他无法对着镜子想象和工藤新一对决的场景,只好灰溜溜地作罢。

  如今,真的工藤新一就站在他面前。他真的与工藤新一对决。

  工藤新一似乎气息略有些不稳,黑羽快斗看见他喘了两口气,然后忙不迭地与他对视了。现在缓过劲儿来的他语音听起来并没有上气不接下气地断断续续,而是依旧连贯、沉着。

  “如你所见,基德。”工藤新一沉声说着,向前走一步,站在月光和大楼的影子交汇的地方,抬起头注视着怪盗。

  “我已经消灭组织并且拿到了解药,变回工藤新一了。”

  “啊啊,我知道,”工藤新一向他投来差异的目光,他歪头随意地指指耳朵,“我还是看新闻的啦,有所耳闻。”

  不只是有所耳闻。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当然不只是这样。但是他没有说。这些都没必要说。

  “不过我倒是奇怪你怎么会过来,”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踱步,“我记得,这时候我们的大侦探不应该——啊——昏迷不醒?”他竖起一根指头,有点狡黠地调侃。

      对方没有为他口气里明显的调侃生气,也没有面红耳赤地否认。

  “消灭组织之后,吃了解药,我确实昏迷好久,但是我两周前已经醒了…”他的尾音消失了,似乎陷入踟躇。快斗意识到这一点,彬彬有礼地等待着他的后话。

  “…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今天要隐退了?什么意思?”

   哈,这叫什么问题。 

  黑羽快斗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个侦探变回来之后脑子好像不太灵活了,干脆先回到江户川柯南,把小学阅读理解学两遍再回来吧。

      但是他还是保持了一丝优雅的矜持,没有把内心的吐槽说出来——谁知道那个家伙还有没有带着那个恐怖的足球。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不可能当一辈子怪盗吧?我找到自己想要的宝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该…”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挤出一个比较好理解的词语,“…退休。”

  工藤新一那一瞬间似乎想问点什么,但他没有说话。黑羽快斗看见他偏过头去,低头盯着楼下斑驳的光影,盯着那一片骚乱,像一阵光怪陆离的迷狂。

  “…你应该已经推理得差不多了,名侦探——我没办法像以前我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把那颗宝石还给你了,”黑羽快斗的口气云淡风轻,瞥着那片骚乱,“它被我毁掉了。”

  “那是他们想要的宝石,”看着工藤新一吃惊的眼神,他忽然并不想过多解释,只是草草回应两句,“我找这颗宝石,并不是因为想要拥有,而是想要在他们得偿所愿之前尽早毁掉。”

  工藤新一低下头,脸笼罩在大楼阴影中。黑羽快斗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那个侦探一直没有说话,只有风声在他们两个之间呼啸,这样的寂静搞的他心里有点发毛。

  “所以,”几乎过了很久,久到黑羽快斗都怀疑那人被天台的冷风冻成了不会说话的雕塑,工藤新一才来了一句,“你要隐退了,以后再也不犯案了?”

  “!怎么回事啊你,”黑羽快斗再也绷不住了——好奇怪,从刚才开始,名侦探就好奇怪,“听你这口气好像盼着我犯案一样,你怕不是个假的侦探吧?”

  工藤新一出人意料地没有大声回怼他的揶揄。一段沉默之后,黑羽快斗听见他说:

  

  “所以,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那问句缥缈而细弱,好像马上就会在风里消逝,但又那样清晰地被他在夜风中抓住。

  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不明白那个侦探在问什么。意思是工藤新一还有机会抓住怪盗基德吗?——哈,想都别想。他不可能让人把自己扔进监狱里去,要进监狱也得哪天他自己愿意,自己走到警察局里。

  但是他没有这么回答。黑羽快斗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他看见工藤新一站在那里,心里隐隐有些别扭地觉得,对方想要等到的,并不是这样的回答。

  

  而且对方想问的、对方想说的…也并不是这样的话。

  

  “大概吧!”

  

  最后他背过身去,用有一点活泼的口气爽朗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一面说着,一面轻巧地跳上楼沿的窄阶,从容地站在一个近乎危险的位置。然后伸开双臂,鸽子舒展了一下翅膀,立在指端。

  “大概有一天,你放学走出校门,就会看见商店门口站了一排的怪盗基德…啊啊,当然了,那都是cos我的,嘛,毕竟基德这么有名气,这么有魅力!…你这样也算是再次见到基德啦。

  他漫不经心地让鸽子从指尖飞到伸出的白色壁管上.,笑嘻嘻地说着,“不过,我觉得呀,其实你每时每刻都能见到怪盗基德,毕竟我这么有名!相信什么海报呀周边呀…”

  他沿着石阶漫不经心地走着,就像石阶之下并不是万丈高楼,而是低矮坚实的水泥地面。

  

  但身后并没有工藤新一的回应。

  

  不,后来黑羽快斗时常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也许,那时候那个侦探回应了什么。那些话消隐在黑夜里,消隐在风中。之后他注意到楼下的警车在陆续开走。事件接近尾声。他必须离开了。

  

  也只怪那个侦探那时的声音太小。黑羽快斗已经不记得他说什么了。

  

  

  *

  

  联谊比赛的事情逐渐提上日程。据小道消息,工藤新一对此次比赛热情不高。尽管帝丹方拼命否认着这一点,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否认的是,尽管工藤新一“热情高涨、士气高昂”(帝丹发言人声嘶力竭,信誓旦旦),他还是只报名参加了比赛的最后一个项目“知识竞答”。

  “知识竞答”是人接力赛。双方1v1,一方输掉后,他后面的人接续补上与对手交战。哪一方人先全部输掉,哪一方算输。

  而据又一条小道消息,干劲不高的工藤新一很谦虚地排在帝丹方的最后一人。这导致的结果是,江古田方面知识竞赛组的报名进展缓慢,直到ddl临近前三个名额才有了人选,而最有可能与工藤新一交战的第四、五个名额迟迟空悬,眼见报名表就要提交到校方了,那两个填名额的空白的格子就像达摩克斯之剑悬在着急上火的负责人桃井惠子头上。

  没办法,虽然口号喊得响,但毕竟,谁敢和关东名侦探正面硬刚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最后,刚刚从英国回来的白马探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重任。

  “巧了,我早就想和那个人比试一下了,”他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关东的名侦探工藤新一——让我瞧瞧,你到底几斤几两吧。”

  黑羽快斗很满意。

  好,打一架,你们这些自大的侦探,赶紧给我内讧。

  “太谢谢白马同学了,说句实话,纵观整个江古田,能和工藤新一交手的也就只有白马同学了。”桃井感激地说着,看了看日程表——不过难题并没解决完罢了,“但是这场比赛是5人制接力赛,有了白马同学,我们人数还是差一个人。”她有些头疼地扶着额角。

  “这样啊…”白马靠在椅背上,微斜身子,好像要转过身来,气定神闲,嘴角上扬,黑羽快斗坐在他背后看见那一丝突兀的微笑,心里叫嚣“不好”。

  白马探抬起手,指向黑羽快斗。

  “那我推荐黑羽同学。 

  黑羽快斗迅速反对。

  “我拒绝。”

  早就预料到他有这一手,黑羽快斗几乎在对方话音未落就迅速拒绝,等众人反应过来,都朝他露出一脸肉眼可见的嫌弃。

  “啊,黑羽同学太没责任感啦。”

  “搞什么啊,快斗,这么干脆地就拒绝啦。”

  “这是为学校的声明而战啊,黑羽同学不要拒绝了。”

  中森青子拽住黑羽快斗衣袖的一角,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女孩担忧又夹杂着期盼的目光。

  “快斗真是的,干吗不去啦…你一个项目也没报,怎么这么没干劲啊…”她悄声说,“惠子桑都说啦,这可是为学校的声名而比赛呀,快斗不想出力吗?”

  

  这是什么,道德谴责吗?!

  

  “…说得轻巧,要是为学校的声名而战,我下半辈子的声名就完了。” 

  “嗯?快斗说什么?”

  “…啥也没说。”

  

  准会被那个家伙认出来,扔进监狱里。

  

  “不过,为什么是快斗呢?”青子看着白马探,“不知道为什么白马同学看得上快斗呀?快斗根本没有白马同学聪明,也不可能赢了那个侦探呀。”

  众人似乎这才从对黑羽快斗良心的征讨中回过神来,齐刷刷地看向悠闲地靠着椅背的白马探。 

  “中森同学,”白马回复着青子,眼睛却带着一丝玩味地盯着黑羽快斗,盯得他浑身发毛,“你不要小看你的青梅竹马了。”

  

  “之前只是听说过罢了…我还真是很想亲眼看看…两个宿敌的对决呢。”他轻声说。

  

  

  *

  众人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白马探在说什么。

  小泉红子扭过头,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靠。白马探。做人有没有良心。

  黑羽快斗在内心突破着口德的底线。

  

  要绷住。要反击。

  

  *

  

          “既然白马提名了,那我也可以提名吧?”他大大咧咧地举起手,巧妙地绕开了白马那番扒马甲的话,“——我推荐红子同学。”

  突然被call到,小泉红子惊讶地挑起眉毛,冲他使眼色,问他搞什么鬼。他懒散地回避开魔女的目光,没有理会她的逼问。

  嘛,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

   

  “红子同学也可以呢!”青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连串推举背后的硝烟弥漫,“红子同学也很厉害呢。”

  “那快斗为什么要推荐红子同学呢?”惠子问 

  “啊,这个呀…”

  在旁人看来,黑羽快斗真像是随口回答一般,有些无奈地挥了下手,“其实嘛,就是帮我的好哥们白马探一把啦,要不他一直只敢在背后偷偷地脸红,不敢进一步跟红子说话,这样怎么能有进展…” 

  “?”

  等等,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黑羽快斗的手停在半空,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一个激灵从座位上窜起。 

  “啊啊——说漏嘴了!!”他惊慌地一巴掌打在额头上,痛不欲生地向后仰去,用全班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喊:

  “白马,实在抱歉,我答应过你不告诉别人的!!”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实在不好意思!!”

  

  空气中充斥着震惊的沉默。

  

  “啊,原来白马同学喜欢…”

  青子果然被带着节奏跑,话说一半,她赶紧刹住,红着脸吐吐舌头,却偷偷地笑。

  “什么啊,才没有啊!!”

  白马探本以为自己那一番话足够把黑羽快斗逼到死角,没想到他却忽然来了这么一招,现在可好,他有点无奈地扶着额角,自己再怎么解释都像是害羞表现出的行为。

  

  一众人等对白马探的单恋啧啧叹息,可怜大名鼎鼎的白马侦探也爱而不得,相思疾苦。一众人等又对黑羽快斗的美好品德啧啧称赞,黑羽快斗真是好样的,竟然这么把好兄弟的脱单大事挂在心上,真是模范好友,助人为乐。

  站在讲台上的真•八卦之神•桃井惠子也没有让人失望,她露出一抹会心的笑,看向白马探的眼神多了一丝理解,一丝怜悯,一份深刻的同情。

  “好,那既然民意如此坚决,剩下的第四人和第五人,就是白马同学和红子同学了!”

  不愧真•八卦•月老•惠子,她带着深刻的配对鸳鸯、伸张正义、维护爱情之花的宏伟心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在报名单上写下:

  

  白马探

  小泉红子

  

  她抬起头,对自己助人为乐的美好品质非常满意,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在白马探身上停留了几秒,冲他点点头。

  白马同学,我帮你帮到这里,剩下就靠你自己了。她的眼神分明这样说。

  

  白马探想跳楼。

  

  坐在他背后的黑羽快斗表面淡定,内心已经乐得前仰后合,他掩不住喜滋滋的眼神地看向白马探。对方后脑勺都笼罩着肉眼可见的阴气。

  诶呀呀,他得意地想,白马,这就是爱情的力量,爱情能使鬼推磨呀,爱情能使人翻车呀。

  

  *

  

  比赛那天,热闹非凡。

  校园里熙熙攘攘的学生,有黑色校服的江古田学生,还涌入一团蓝色校服的帝丹人。站在顶层向下看,好像黑色的浓墨里滴入两滴调和适中的蓝色颜料,若即若离地在一团黑色中晕染开来。

  从教学楼通向操场那条小路摆了几张桌子权当摊位,进行着无伤大雅的小游戏,即便是用作比赛之余全权促进友情的调味剂,热闹的游戏中也或多或少弥漫着丝丝火药味。

  黑羽快斗作为骨干成员,被魔术社的摊位邀请去表演魔术,但他想到要面对许多帝丹人,其中要是有一个人来一句“诶哟小老弟你和工藤新一长的挺像啊”…

  

  啥也别说了,我拒绝。

  

  于是黑羽快斗就被中森青子拖着在各大摊位转悠,也经不住女孩的软磨硬泡小小参加几场,自然是赢了一手纪念品,都是一些江古田和帝丹的校徽、明信片之类的文创产品。他全转手给了一旁的青子。她拿个小袋子提着纪念品,捡出几样拿在手里端详。

  “诶…这个就是帝丹的校徽吗,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唔,这个也是帝丹的,是明信片…”

  “还有这个这个!…哇,帝丹的校园地图吗…”

  “诶,笨蛋青子,”黑羽快斗突然说,“把那个送给我吧。”

  “地图吗?”青子把地图递给他,那是一张很漂亮的手绘地图,看着他盯着地图,忍不住插嘴问,“快斗要地图干什么啊。”

  “嗯?”黑羽快斗漫不经心地回应了她一声,眼睛细细扫过地图的每一角。脑子里却想起别的事。

  他想起自己为了给那人还一个人情,替彼时还是江户川柯南的工藤新一去帝丹考期末考试。

  

  那天自己往头上抹了很多发胶才把那头乱发收拾服帖,然后假装镇定地拿着伪造的工藤新一的校园卡走进校园,通过系统亮起绿灯时他正在心里美滋滋,下一秒就面对比江古田不知道大多少倍的帝丹校园傻了眼。他黑羽快斗自诩不是路痴,但是事发突然,他只顾着抓紧仿制学生证等东西,却忘了看看帝丹的地图,结果就很丢人地在帝丹校园里兜兜转转,最后甚至都打算自暴自弃的时候,终于被考场的监考教室在门口看见叫进考场。

  出去他看见江户川柯南,赶紧摆出扑克脸笑得气定神闲,心里却早就开始吐槽自家中学基础设施贫穷落后。

  

  那个小孩利用他扮演工藤新一真是越来越熟练,天知道将来还有多少次得扮成工藤新一进帝丹。为了避免下次迷路,所以还是备一份地图比较…

  

  他忽然一怔。

  

  然后黑羽快斗想起来,江户川柯南已经变回工藤新一,怎么会还需要自己扮演他。

  奇怪的是,他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才反应过来一件明明应该更重要的事——怪盗基德也已经回到黑羽快斗,随着那块宝石的灭亡,怪盗基德也已经灭亡了,现在只剩下黑羽快斗;而自从上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后,他和工藤新一就再也不会有以怪盗基德和江户川柯南的身份再度相逢的机会了。

  照常理说,一个逍遥法外的小偷遗憾再也碰不到侦探是一个很危险的念头,这种想法再怎么想也只能带给他被扔进监狱的后果,再没有别的。

  他那般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内心,就像是在查看一个透明脆弱的玻璃杯上一枚模糊隐约的指纹,才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在内心发现了遗憾的感觉,并且勉强为自己找到了那份遗憾的萌芽的原因——

  

  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怪盗基德和工藤新一的角色相逢。

 

  

  而自己作为黑羽快斗,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工藤新一的故事里。不管是出于他作为怪盗面对侦探的那一丝本能,还是他心里隐隐的别扭——

  

  

  工藤新一和怪盗基德不管曾经多少次交锋,工藤新一也从不认识黑羽快斗。

  

  

  

  *

  

  黑羽快斗回过神来,目光重新回到手中那份地图。它在自己那双魔术师白净的手里略微反射着冬日的阳光,拇指捏住的一角,在刚刚思绪漂移的时候已经被捏的有些发皱。

  

  这份地图,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他这么想着,依然不由自主地把地图折成方块,揣进了口袋里。

 

  

  

  *

  

  知识竞赛开盘。几乎所有人都聚在比赛现场。说是比赛现场,其实只是在操场上搭了一个简易的圆形小台子,上面放上电脑和麦克风,就算是主持人的位置。而参赛的两校队员在操场上分别站成两列,周围的学生熙熙攘攘地拥成一团,江古田的学生挤在江古田这列旁边,帝丹挤在帝丹那一列旁边。黑羽快斗不禁再度感慨基础设施的寒酸。

  

  江古田和帝丹不愧是较了好几年劲儿的竞争高校,学生的水平不相上下。知识竞赛前的几场比赛下来,比分咬得死死的。

  “看来,最后还是要靠知识竞赛来定胜负。”人群中的桃井惠子轻咬指甲,神情并不乐观。

  这是自然的。比分到如今需要靠最后一场比赛拉开分差,这对江古田极其不利。若问原因,自然是在那个在帝丹队伍末尾冷静地站着,双手自然地揣在口袋里,不经意露出几分从容的工藤新一。

  对于江古田学生来说,整场比赛最大的敌人某过于这个关东侦探。黑羽快斗感觉自己前后人群的目光全部对准了工藤新一,而且流露着几分由于不服气和嫉妒而造出的恨意,就像是扯头花的女初中生。无疑,工藤新一这副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在江古田人看来简直就是一种自高自大的蔑视。而对黑羽快斗而言,他当然清楚,这位名侦探骨子里就是谦逊和善的。尽管在旁人看来他已经绝对拥有可以自傲的资本,但是工藤新一从来不在乎这些,能让他的眼睛里拥有那种在意严肃的神情的事情 ,从来不会是在那些肤浅的攀比,而是一件迷雾重重的疑案,一个若隐若现的真相。

  没错,黑羽快斗凝视着队伍末尾工藤新一的身影——就像他每次行动前站在人群中,在黑色鸭舌帽下密切注视着这位难缠的对手一样——他几乎马上就读出,那个人漫不经心的样子,并不是自高自大地摆姿态,而是真的在恍恍惚惚地走神。

  

  江古田或许知道自己在知识竞赛一开始气势就已经输了,所以个个都卯足了劲。几轮下来,江古田比帝丹多了一个人的优势——第三位选手正在与第四位pk。

  

  白马探站在三号选手身后,从容不迫地拿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气,慢慢喝了一口。

  

  “后面那是白马探吗?”

  “就是那个英国留学归来的侦探?”

  “哦哦哦,他也很厉害呢!我好期待他和工藤新一的对决啊!”

  “帝丹的,别得意,我们的侦探绝对比你们那个侦探强。”

  

  …

  黑羽快斗听着身后的嘈杂。

  他们都在等着看白马和工藤新一的对决。

  就好像——他们曾经也总是在等着,看怪盗基德和基德克星的对决一样。

  

  

  几乎就是下一秒,只见江古田三号选手脸色一变,头冒冷汗,脚底发软,开始阿巴阿巴这个那个起来。接着主持人转向帝丹四号,对方得意洋洋地说出了答案——按规则,两方轮流答题,如果一方没答出来,而另一方可以答出正确答案,则没答出的一方输。如果对方也没有回答出来,则比赛继续。

  

  江古田三号下场。白马探抬起眼眸。

  

  “下一位,江古田四号——白马探。”主持人冲他点头示意,接着转向帝丹四号,“下一题,帝丹四号,听题。”

  帝丹四号挺起胸膛,踌躇满志。

  

  “世界上出现麦田怪圈最多的国家是——?”

  

  自信的表情骤然消失,“这个…”他紧张地看看周围的人。

  

  “帝丹四号,不可以求助,否则算犯规。”主持人警告道。她看着腕表,过了一阵 ,帝丹四号依然咬牙冥思苦想,“帝丹四号,三十秒已过,你是否放弃作答?”

  

  他目光紧张地游移了一阵。最后认命地低下头,吞吞吐吐道。

  “好吧,我不会。”

  

  

  “那么根据规定,江古田四号——”

  

  “英国。”

  

  白马探冷静地说。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在汉普郡和威斯特都有出现,我有幸前去观摩。”白马•真•英国留学大佬•探面不改色。“目前关于麦田怪圈产生的原因有很多争议,比较著名的如龙卷风说,磁场说,外星说,太空粒子说…目前外星说无疑被宣扬得人尽皆知,但是根据萨根悖论来看,外星说也不过是人们一厢情愿的噱头罢了。”他露出不屑的微笑,“麦田怪圈一发现就被迅速保护起来,英国侦探学界的人造论者一直对这件事不甚满意,如果第一时间官方就允许侦探界调查此事,也许还能发现许多颇有价值的痕迹。”

  

  他转向主持人。“这是我的答案。”

  

  …知识量有些庞大。主持人愣了两下。

  “回…回答正确。”

  

  身后已经有些难掩兴奋的窃窃私语。

  “哦哦,不愧是白马君呢!”

  “看起来他也有两把刷子。”

  “接下来白马探对战工藤新一…老天爷,”有人感叹道,“…我相信有的看了。”

  

  “下一位,帝丹五号——工藤新一。”主持人念出名字后,没有像刚才一样急于开始下一题,而是默默停了下来,似乎自觉为两位侦探提供一场肃静。

  黑羽快斗觉得,似乎直到这个时候,工藤新一才把游离的思绪从远方收回来。他露出微笑。

  是一个侦探的微笑。

  “你好,我是工藤新一。初次见面,多多关照。”他说。

  

  比赛开始。

  

  *

  

  结果,白马探卡壳来得比黑羽快斗预想得要快。

  

  两个侦探的对决确实精彩,他们几分钟刷过的题量几乎是前面人的总和。周围人甚至觉得这场比赛会一直持续下去。

  事后有人问起在现场密切关注的桃井惠子,她咬着笔头,回忆道:

  

  “其实,我们能感觉出来,白马同学和工藤同学真的都很厉害。他们的回答非常果断、冷静,即使是一些很冷门的知识,两个人也能说出答案。

  “但是…唉,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述才好…我们感受不到比赛的氛围,他们一来一回的交锋,完全不急不躁,两个人都非常冷静从容,就好像对方足以让你严肃对待,但是…又不足以让你燃起兴奋的斗志一样。

  “虽然确实很厉害啦,但是…唉,那时候我真以为两个人会一直这么一来一往地答题,直到耗尽题库,开始抢答环节…结果呢,白马同学长期在英国留学,对日本文化还不是特别了解,一个问题是关于弥生文化的…白马君就答不上来了。

  “不过即使回答不上来,白马同学也很有风度,他一点也不窘迫,非常坦荡地承认自己 确实有这方面知识的不足…工藤同学说出答案啦,但是很谦和的样子呢,一点也不像大家想的那么高傲,他说非常感谢白马君,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侦探,希望有机会可以合作,共同找出真相、打击犯罪什么的…

  “嗯?你说我不是不喜欢工藤新一——也不喜欢白马探?没有的事。哦哦,确实,我是说两位侦探对决缺少火药味和兴奋感…啊啊,照理说如果连侦探的对决都觉得不刺激的话真是够挑剔的了哈哈…”

  

  说到这里,桃井调整坐姿,挺直腰背,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放在唇上,挤着眼睛,做了个“嘘”的手势。

  

  “但是啊,和最后那场对决比起来,什么侦探之间的对决啊,都相形见绌了呢。”她神秘地说。

  

  *

  

  白马探和工藤新一握了握手,然后走出队伍。

  

  黑羽快斗有点遗憾。一场侦探的内讧,竟然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周围人显然也觉得,白马探下场,不管江古田五号是谁,这场比赛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

  不过,奇怪的是,第五号小泉红子并没有站在队伍里。主持人瞟见江古田队伍空荡荡的,催促着江古田五号选手入队,“江古田五号?江古田五号!”

  哎呀真是,这时候那位魔女大小姐哪去了啊。黑羽快斗叹息。

  “江古田五号?难道这位选手不知道自己是江古田五号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自己可是当着魔女大小姐的面把她报上去的。

  “江古田五号——”主持人皱眉扫视一圈,众人也在人群中搜索。

  并不见有什么动静,主持人只得拿起一旁的报名表翻动。停了片刻,她抬起头,拿着麦克用洪亮的声音宣布:

  

  “江古田五号——黑羽快斗。”

  

  

  那一瞬间,黑羽快斗以为她并不是在宣布江古田五号选手。然而江古田所有学生的目光都灼热地投射到他身上,他忽然感觉自己变成凝固的冰雕,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啥玩意儿??!!!———”

  

  

  

  *

  人善被人欺。人不善,亦被人欺。

  

  黑羽快斗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终于找到人的主持人没什么耐心,“江古田的黑羽快斗同学,麻烦你听到了就赶紧——”

  “不对不对不对,”众人灼热的目光几乎要把他烧个洞,他疯狂摆手,“我没有报名——肯定是弄错了。”

  “可是报名表上就是你的名字。”

  “搞什么啊,怎么会这样啊,夭寿啊!——桃井呢?”他看见桃井惠子,冲到这位负责人面前,“你当时不是报的红子吗?怎么成我了?”

  “哦哦,是这样,红子同学看了前几场知识竞答,坚持说这种题目与她三观相悖,她绝对不能接受,要弃赛…”桃井无辜地说,“我想起白马同学推荐了你,就临时把你报上去了…”

  “什么三观不符?!这个女人的良心叫狗吃了啊!”黑羽快斗哀嚎,“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哦哦,白马同学说会告诉你的…”

  哈哈 白马,又是你这个白马。这家伙怎么可能告诉我。

  “那…那红子呢?”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冷静下来,小泉红子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假,她也经常当着别人的面说点奇奇怪怪的话扒马甲是不假,但是小泉红子肯定知道,让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正面对决无疑相当危险。如果他耐心说服红子…

  “哦哦,红子同学请假回去了。”

  夭寿啊!!信任呢!!

  黑羽快斗当即走出人群,给小泉红子打电话。

  

  “红子,你搞什么啊?不是,三观不符…怎么就三观不符了?”

  与黑羽快斗的着急不同,魔女听起来懒洋洋的,不紧不慢地回复:

  “哦…就是那些题目…”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相当不屑,“都是一些自以为是的科学…完全不把我们红魔法家族放在眼里…愚蠢的人类——”

  “?不是你冷静一下啊,嗯难道你觉得那些科学都是红魔法吗?”黑羽快斗无语扶额——当然在说到红魔法时他压低了音量,“哦不是,红子,你这说得通么?怎么可能是魔法啊,你想想,那个,啊,比如说那个麦田怪圈——”

  “那是红魔法第十九世穆德家族在麦田里偷偷练习的成果。他们家是老红魔法英式家族了,世居英国。”

  “啊啊就算吧,”黑羽快斗再次扶额,“那,那那个牛顿第二定律…那个苹果,啊,你说,”他底气足了些——这种公认的物理知识怕是没什么可加入魔法的漏洞吧,“那个苹果掉到地上,也是什么魔法吗?”

  “哼,那是红魔法第三代始祖历经千辛万苦…”

  “啪”,黑羽快斗挂断了电话。生无可恋地看向蓝蓝的天空。

  

  疯了,都疯了。

  

  *

  如果反抗不过,那就接受命运的安排。

  

  黑羽快斗僵硬地回头,努力扯动嘴角,试图让自己露出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

  

  工藤新一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我是工藤新一。”

  

  黑羽快斗潦草地握着对方的指尖摇了两下。

  

  “…黑羽快斗。”

  

  

  对方温和地笑了。“黑羽同学,请多指教。”

  

  指教你大爷。

  

  *

  

  “帝丹五号,请听题:意大利一座被活火山掩埋的城市,它是——?”

  

  “庞贝古城。”

  

  “回答正确。”主持人略微转过身子,面向黑羽快斗,看了一眼题卡,脸上的肌肉莫名其妙抽动了一下。

  “江古田五号,请听题。”

  

  黑羽快斗躲开目光。

  

  不管问什么,他的答案已经明确了。

  

  “——日本著名侦探小说家江户川乱步的本名是——?”

  

  他心里一颤。

  忽然想起一些事情。在那个湿热的狮城,鱼尾狮在身后吐着清泉,热浪让他感觉自己头上的发胶都要融化——天知道他在打发胶的时候咒骂了多少遍工藤新一服服帖帖的发型。

  

  但是,那些都不能说。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我不知道。”

  

  主持人一时诧异,短促地“诶”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有些局促地转向工藤新一,询问他答案。

  

  黑羽快斗没去看工藤新一。但他却感觉了那个人有一些讶异的目光。

  

  他早就做好准备了。他知道自己要成为一个大笑柄,竟然第一个问题就翻得彻彻底底。但是他并不在乎别人是不是因此而看扁了他。这些都不重要。

  黑羽快斗自信自己已经做好被当成傻瓜的准备。他自信自己已经准备好迎接江古田人失败后失望的责怪。

  本来他以为自己准备好了。

  

  直到他听见工藤新一的回答。

  

  

  

  

  “我不知道。”

  

  

  他惊讶地抬头,正对上那个侦探的目光。

  

  “我也不知道。”工藤新一温和地说着。

  

  

  

  

  

  【“不过,为什么要叫亚瑟•平井?”

  那个被他强行拐来新加坡的小孩瞥了他一眼。

  “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作者柯南道尔,全名亚瑟柯南道尔;至于平井…是日本著名侦探小说家江户川乱步的真名——平井太郎。”

  “哦哦,是这样啊,你这家伙还真是推理狂啊。”

  “切。”

  那个小鬼不屑地别过头,双手抱在胸前,似乎对他这番打趣不屑一顾。

  但是黑羽快斗却看到,那家伙掩饰不住的小小的得意的神情,在嘴角晕开一抹微笑。】

  

  

  他觉得大脑里嗡嗡作响。身后人群细碎的议论声仿佛是一堵空洞的墙立在他的背后,又远远地将他笼罩。

  

  “啊,工藤同学怎么…”

  “切,他是个侦探,侦探怎么可能不会这道题啊…”

  “那,那他怎么——”

  “工藤新一那个人,肯定是看黑羽快斗第一道题就败下来,有点不忍心,所以想——”

  

  黑羽快斗木然地盯着工藤新一。

  对方温和地对他微笑着。

  谦虚,随和。

  

  所以想——

  

  没错。

  

  所以想,谦让他,不伤害他的自尊心罢了。

  

  

  黑羽快斗感到无名的怒火。

  他本以为自己做好准备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不去站到工藤新一面前。

  

  但是,当他看到工藤新一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谦虚,温和,还带点鼓励的微笑。

  

  别闹了。

  

  他不再移开目光。他直视着那个侦探。

  

  就像之前他们曾无数次站在天台,站在清冷的月色下,那样对视一样。

  

  ——工藤新一对怪盗基德,可从来不是这种眼神。

  

  

  

  *

  

  “那么,既然双方都回答不出来,比赛继续。”

  主持人翻到下一张题卡。“帝丹五号听题。”

  

  “请回答:七色光会集之后的光色、七种颜料会集之后的颜色分别是——?”

  

  “白色,黑色。”

  话音刚落,工藤新一已经给出答案。

  

  “回答正确。江古田五号听题。”

  

  “请…”主持人愣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看起来有些为难。

  

  黑羽快斗知道怎么回事。与之前的一些常识题相比,题库提供者显然以为比赛进行到这个阶段,应当是工藤新一和白马探的对决,所以参杂了一些偏题怪题。

  

  “请…”主持人叹了口气,如果对方是白马探或是工藤新一,也许他早已毫不犹豫地念出题目,但是对方,偏偏是第一题就卡住的选手。

  

  可是比赛还得继续。他叹了口气。

  “请…请用凯撒移位原理,破解密码:YGKTLZ。”

  

  她念完后放下题板和话筒。这场比赛,估计已经走到尽头,没有什么悬念,也没有什么看下去的必——

  

  “答案是FOREST。”

  

  

  当刚刚那个第一题就一脸无所谓地放弃的男孩沉着地说出答案时,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这样一道题目,与其说是什么知识问答,不如说就是专门为白马探和工藤新一这样的侦探准备的。

  然而黑羽快斗却几乎只是思考了几秒,就说出来答案。

  

  周围人声窃窃私语拥起惊讶与兴奋的嘈杂。黑羽快斗感觉到工藤新一再一次朝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而这一次,他没有回避,而是直视着对方。

  

  再也不会逃了。

  

  ——让我们,再来一场对决吧,名侦探。

  

  

  *

  

  在场的人大概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比赛。不论是江古田还是帝丹的学生,大概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

  题库翻新的速度几乎是前面所有比赛的两倍,往往是题目刚刚说出口,下面的男孩已经给出答案。没有犹豫,没有怀疑,连思考似乎都只在一瞬之间。连主持人的语速都不由自主地变快,音量也随之加大,没有枪炮也没有子弹,但是却仿佛置身于火热的战场。而对战的两个人,却并不是行走在草丛里不留一点痕迹的猎手,也不是互相抓着头颅野蛮撕咬的野兽,而是握着手枪指着对方脑门的对决者,自己的命脉在对方手上,对方的命脉也在自己手上,但是却仍然气定神闲,露出玩味的笑容。

  

  工藤新一的眼睛里有奇妙的火焰。当与白马探对决时,他是严肃认真的,但眼睛里就像盛着一汪静谧的湖水,冰冷深邃,不起一丝波澜。而面对黑羽快斗…他展现出的不是侦探的冷静,而是侦探的锋利。

  

  即使是中森青子,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黑羽快斗。黑羽快斗往日总是露出人畜无害的笑,恶露出恶作剧的笑,像小太阳一样温和的笑。即使青子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头脑确实比较灵光,但那仅仅限于他每天睡觉还能考一个不错的分数,以及他那些令人惊叹的魔术…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黑羽快斗,静静地站在那里,几乎只是思考片刻就说出一些他们闻所未闻的答案,他始终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不是平时那样的笑容。中森青子突然想到。像月光一样。

  而且是…正在燃烧的月光。

  

  或许正是黑羽快斗平日过于随和,过于无厘头地玩世不恭,才让大家都忘记,他其实有着灵敏得超出常人的头脑,就像月色下锋利的刀鞘。

  

  “接下来,进入抢答环节。”主持人喝了一口水,捏着瓶子的手微微发抖,他想那更多是因为激动而非疲惫。听到“抢答”的字眼,周围人潮中扇起一阵呼声。“本次抢答环节,共10道题目,答对加一分,答错扣一分,由于两方现在分数相当,”主持人看了一眼记分板,暗暗称奇,“最后结结果将由抢答环节决定。10题结束后,分数高的一方获胜。二位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请听题——第一题:5个海盗抢得100枚金币,他们按抽签的顺序依次提方案:首先由1号提出分配方案,然后5人表决,投票要超过半数同意方案才被通过,否则他将被扔入大海喂鲨鱼,假设每个海盗都绝对聪明且理智,请问第一名海盗会给自己留多少金币?”

  

  题目的长度增加,难度也加大了。周围一片哗然,显然连题目都没听懂,在喧嚣声中还隐约听见有人觉得直接99枚就没有什么问题。黑羽快斗略微低头思索,这并不困难,是一道经典的海盗分金币的题,这种逻辑思考和那个最强金库的开锁题目相比简直就是幼儿园水平。如果正常推算的话,应该是97枚。正当他准备按下按钮时,却听见旁边“滴”的一声。

  “97枚。”工藤新一说。

  黑羽快斗侧头看着他,工藤新一则有点挑衅式的回应了他的目光。他把目光收回,露出一抹带点坏意的笑。

  诶,有意思啊,名侦探。

  “下一题,医院里的医务人员包括A在内,总共有16名医生和护士。下面讲到的人员情况,无论是否把A计算在内,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在这些医务人员中:护士多于医生;男医生多于男护士;男护士多于女护士;至少有一位女医生。请问A的性别和职——”

  

  黑羽快斗按下按钮。“A是女护士。”

  “…回,回答正确。”

  

  这一番操作再次引起了人群的骚动。站在人群里的白马探勾起嘴角。

  “题目都还没念完,过分了啊,这两人。”他轻声说。

  

  “请听题,世界平均海拔最低的国家是?”

  “荷兰。”

  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几乎同时按响按钮,两个人异口同声,与对方对视一眼。

  长题目思考题比拼思维,而短题目思考题则考验反应和速度。侦探的反应能力自然不是旁人能及,但是魔术师的手速和反应能力更不可小觑。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在抢答题方面更是不相上下的对手。

  

  “黄金和其他金属混合可以制成色金首饰,当黄金与铜混合,能制成——”

  “红色金。”

  “江古田加一。下一题,创立了解析几何学的是哪一位数学家——”

  “法国,笛卡尔。”

  “…帝丹加一。”

  比分咬得很紧。“下一题——”主持人翻到下一页,愣了几秒钟,他就迅速调整了一个平淡的表情。

  “江户川乱步的本名是——”

  

  “平井太郎。”

  

  两个人同时回答。

  

  空气似乎停滞几秒,而后掀起细碎的潮水一样的议论,夹杂着惊讶。

  

  “这道题…”

  “怎么会…”

  “可是刚刚——”

  

  ——刚刚这两人,还一口一个“我不知道”。

  如今他们剑拔弩张,一齐说出答案,毫不让步。

  

  

  后台的褐发男生坐在电脑前,有几分优雅地举起双手,对着来人解释,“不好意思,操作失误,竟然把题目重复了,对不起。”却气定神闲,似乎根本没有感觉抱歉。看着来人走了,因为对决激烈题库空虚被临时拉来在后台设置题库的白马探慢慢把手放了下来,露出一抹微笑。

      操作失误,不过我是故意的罢了。

  

  *

  

  哦,是这道题。

  黑羽快斗几乎立刻反被当时自己内心的感觉所包围——当时那种纠结、抗拒,最后他选择回避,就像蜗牛把头缩进自己窄小的圆形壳壁里。

  而现在他不这样做了,他不会这样做。他头一次觉得,即使没有月光,他也有这那个月下魔术师的灵魂——他一直拥有月下魔术师的灵魂,他从不需要掩饰,也不需要怀疑。他担心黑羽快斗不能站到工藤新一面前,他担心黑羽快斗只能是黑羽快斗——现在不是的。他想,黑羽快斗就是怪盗基德,他不需要掩饰,也不需要自卑,或者躲避——

  只要工藤新一站在他对面,月光就可以燃烧。

  

  

  *

  

  “下一题,于1997-1998赛季创造了以升班马姿态勇夺德甲联赛冠军的球队——”

  “凯泽斯劳滕!”

  “帝丹加分,下一题,用手电筒同时照射灰纸和镜子,观察发现哪个——”

  “纸亮,镜子暗!”

  “江古田加分。下一题:西方音乐发展历程经过时期为?”

  “巴洛克,”黑羽快斗先一步按下抢答键,看见主持人点头示意他抢到答题权,才松了口气,把剩下的补充完整,“古典主义时期,浪漫主义时期,民族主义时期,印象主义时期,现代主义时期。”

  “江古田加分。”众人看着题板,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知道,目前的比分意味着如果下一题工藤新一答对,最后的结果顶多是平局,江古田再无获胜可能;如果下一题由黑羽快斗答对,那最后一题,就真真正正是决胜的时刻。

  “下一题。在《美育书简》中谁提出了游戏说——”

  “柏拉图!”

  主持人从题集上方抬起头,一时有些糊涂,“那个不好意思,刚刚是谁抢答的?”

  “我/他。”

  “哦哦,好,不好意思。”主持人尴尬地低下头看题板,这两个人声音也太像了。他默默在心里吐槽。

  他看向记分板。就在刚刚那道题回答结束后,记分板上江古田处的分数被擦掉,加了一分,粉笔印崭新地出现在黑板上。

  江古田和帝丹分数持平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记分板上,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认识到这一事实。空气忽然凝滞,连同刚刚还沸腾的热血都宛如被吊在血管半空,紧张得让人窒息。

  “比分持平。”主持人说着,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艰难,握着题板的手微微发抖,“那么下一题就是——”

  两个人的手放在了答题按钮上方。

  黑羽快斗瞟了工藤新一一眼,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下一题,就是决胜的时刻。

  

  *

  

  “最后一题,”主持人说,“请听题。”

  “——著名的人造缅甸鸽血红宝石的双折射律是——”

  黑羽快斗的手刚要按下去,却不为人察觉地猛地顿住了——没有按下按钮。而就在这一秒,工藤新一迅速按下了按钮。

  

  “滴——”

  

  按下按钮的声音明明细弱,却像剪子划破了空气中的沉滞。帝丹几乎立刻松了口气,开始传来细碎的欢呼。工藤新一直起身,看向那个难缠的对手。黑羽快斗的手搭在按钮上,低着头若有所思,没有看他。他把头扭回去看着主持人,说出答案。

  “0.008到0.010。”

  

  “回答正确。”主持人长呼一口气,合上题板,在周围的欢呼声中露出笑容,这是他主持过的最精彩的比赛,最后还总算是分出来胜负,题板上的分数已经更新,“那么这次比赛的获胜队伍是——”

  

  “等一下。”

  

  声音戛然而止。众人循着声音的来源回过头去。

  

  黑色校服的男孩冷静地高举起手,露出一个懒散的微笑,看上去气定神闲。

  

  “等一下——”他说,“这道题,是有问题的。”

  

  “额——什么?”

  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主持人一时有些愣怔,反应过来时她赶紧去翻题板,在话筒边沿翻的疏啦疏啦响。

  

  “之所以说人造缅甸鸽血红的双折射律是0.008,是默认人造方法为最常见的助熔剂法,但实际上并不准确,因为晶体提拉法合成的红宝石双折射律是0.007829,维尔纳叶焰熔法合成的红宝石双折射律是0.00794,”话筒放大了翻题纸的声音,周围人窃窃私语,纷纷拿起手机叽里呱啦地说着开始打字搜索,黑色校服的男孩却头都没有偏一下,自信地对着前方流利熟练地说着那番话,仿佛在讲述一个浅显的道理,“双折射律的细微不同会导致红宝石的星光效应和变色效应有差异,所以,”他停了一下,“单纯地问人造缅甸鸽血红的双折射律是指意不明的吧,我要求判定这题有毛病。”

  主持人没有回应,他还拿着手机匆匆查询,下面的学生惊讶的声音已经足够称得上是喧哗。

  “…查出来了,真的诶。”

  “是这样的。”

  “他说的对。”

  “快斗知道得蛮多的嘛。”

  ……

  一个人从临时搭的台子后面走出来,走到主持人旁边耳语几句,主持人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看他,露出惊讶的表情,频频点头。之后那人走了回去,主持人重新拿起话筒。

  “经过确认,”他努力压制着声音里因激动引起的颤抖,这猝不及防一连串的反转让人的血液都在紧张刺激中沸腾,“题库确实出现了错误。根据比赛规定,如果选手质疑题库并被认定有效,则该题作废。由于此题为抢答题库最后一题,故以第九题时双方比分作为最终结果判定输赢。”

  他深吸了一口气,台下却已酝酿起最后的热浪——这一切太戏剧性,而这一切又是那样让人意犹未尽。

  “帝丹高校和江古田高校——平局。”

  

  

  空气凝滞了一秒,即刻掀起一片热潮。所有人似乎都在欢呼,所有人似乎又没有在欢呼。这场比赛即使平局也不会引起任何的不甘与引战,因为每个学生都在这场前所未见的比赛中早已抛却了输赢的狭隘。帝丹和江古田的输赢并不算什么,每个帝丹人和江古田人都在这场比赛的热潮中感受血液的沸腾,而这一切本身已经无法定义。

  工藤新一看着那个男孩忽然扭过头来。

  

  “又是平局呢。”在周围的喧嚣声中他平静地说着,然后冲他笑着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大脑忽然“嗡”地一声,整个人都由于震惊而怔住。

  忽然间,工藤新一觉得,自己并不在一个人声鼎沸的普通的江古田高中的操场,而是站在一个夜风吹过的安静漆黑的天台;眼前的人并不是穿着校服站在人群拥挤的操场之上而是沐浴微弱的月光站在万丈高楼俯瞰世界——

  只有清冷的月光勾勒着的世界。

  

  

  

  *(几周前)

  

  工藤新一醒来的时候尽管浑身酸痛,但心里是高兴的。

  组织在他昏迷前一秒灰飞烟灭,而他睁开眼睛后,高兴地看到工藤新一而不是江户川柯南的脸出现在灰原哀手上举的镜子里。

  灰原并没有选择变回宫野志保,对于她而言,以灰原哀的人生重来一次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尽管江户川柯南已经重为工藤新一所取代,但是属于江户川柯南的那些羁绊从来没有消失,相反,随着工藤新一重新捡起他被突然打断的十七岁生活,那些江户川柯南的故事也悄悄地融进他重新获得的生命里,反而让这重新拾起的人生有了新的色彩。

  他和灰原计划再过一段时间,挑成熟的时机告诉小兰江户川柯南的真实身份(回想起不明真相的小兰带着柯南一起洗澡的经历,工藤新一恳求灰原其实不告诉她也罢);而这一事实对少年侦探团来说可能不太好接受,据灰原哀说,在他昏迷的这几天,这几个孩子每天都很想柯南君,每天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我告诉他们你去了美国。”灰原轻松地说。那之后少年侦探团便缠着灰原,决定靠侦探团的力量搞到柯南的地址,给他写信。灰原无奈地告诉工藤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这群小家伙现在已经开始钻研用各种哭笑不得的方法搞到那个并不存在的地址了。

  第二天帝丹小学放学,灰原和步美、元太、光彦他们一起走出校门,几个孩子凑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什么,灰原在一旁无奈地微笑着。这时,他们看见工藤新一站在学校门口。

  “新一哥哥!”几个孩子冲过去。他们其实与工藤新一接触并不多,更别提有几次还并不是工藤新一本人。工藤新一蹲下身子,这时他的高度与当时江户川柯南和他们同行的高度是一样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封封口的信。

  “给你们,这是柯南托我带来的。”

  几个孩子惊喜万分 一面叫着“谢谢新一哥哥”一面去抢夺那封信,迫不及待地凑在一起去看,光彦拿着信件认真地读着。

  “致光彦、步美、元太…”

  灰原看着工藤新一愣了一下,他冲灰原挤了一下眼睛,女孩便会心地笑了。

  

  之后他说自己有柯南的联系地址,不过由于各种(那些少年侦探团听不懂他也没打算让他们听懂的)原因,少年侦探团直接联系柯南会很困难。以后,就由新一哥哥来转交他们与柯南之间的信。于是第三天他站在帝丹校园门口,接过兴高采烈跑出来的孩子们的信揣进怀里,然后他与少年侦探团愉快地一起在博士家玩侦探游戏,最后送走孩子们,坐在台灯下拆开信件,看着三人的笔迹在里面歪歪扭扭地拼在好几张信纸上哑然失笑,然后耐心地拿起钢笔 在白净的纸上写下:

  “致光彦、步美、元太…”

  

  一切都很好。回到工藤新一,他不仅没有失去,而且还得到更多。他又回到帝丹上学,尽管又是在课上到一半就偷偷溜出去接目暮警官交给的各种奇怪的案子;他有时会遇到服部平次,那个黑皮和他讨论案件、偶尔也互相抱怨一下自己青梅竹马的心思宛如迷宫过于难猜,被一旁的灰原吐槽“这里充斥着直男的空气”…很多事情都很好,在他醒来后第二周的一个晚上,他躺在床上愉悦地想着。那天晚上月光很好,偷偷摸摸照进窗子,然后他就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个小偷。

  他一想起来,就觉得血液在沸腾。那会儿他和那个小偷的对决,没少吃江户川柯南这个身体的亏,往往看着那个胆大妄为的白衣怪盗得意洋洋地在他眼前乘着滑翔翼离去,他就咬牙切齿地抱怨自己为什么只有一年级小学生的小短腿;他在与恶徒的正面硬刚被轻而易举地扔下高楼、飞机,总要那个怪盗暴露身份去救他,他就想自己为什么只有一个一年级小学生的力气;每次他都被那个小偷轻而易举地拎着恶趣味般在高空中盘旋,看着那个小偷得意的侧脸,他一边想狠狠给他一拳,一边懊悔自己为什么只有一个一年级小学生的身体;每次那个怪盗顶着他工藤新一的脸在案发现场为所欲为,他就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变回工藤新一。

  现在他成为工藤新一。上一次那个怪盗发预告函还是组织被消灭以前的事情,说起来他似乎很久没法预告函了。工藤新一摩拳擦掌,他决定下次那小偷再出手时全权参与到其中,洋洋洒洒破解他的谜题,光明正大给他使绊,想象那个小偷躲在暗处盯着自己畏手畏脚咬牙切齿的样子,工藤新一简直要笑死。

  结果他满怀希望地等来了成为工藤新一后和怪盗基德第一次相遇,预告函没有谜题,什么也没有。只有平平淡淡的语气说今晚的行动是最后一次了,这是怪盗基德的落幕演出。

  今晚之后,再无怪盗基德。

  预告函发的悄无声息,一反那个人的风格,似乎并不想大张旗鼓。等他知道这件事,那个怪盗落幕的演出已经要接近尾声。他不顾身后灰原哀大喊“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剧烈运动”,冲出门向那个地方跑去。

  风在他耳边呼啸,他仿佛置身于空中。他少有几次曾经置身于空中,如果不是那个小偷把他带到高空,他不知道还可以从这个视角审视长期生活于其中的城市。他听见自己的喘息,解药的副作用在这种歇斯底里的奔跑中无情地显示,他牵动着肌肉引起一阵疼痛,打量冷空气灌入气管仿佛要把肺部划开口子…但是他不能停下。

  最后他冲到天台。正好还来得及。他气喘吁吁地看着那个站在高楼边沿向下看的白色身影想。

  

  对方听见他的脚步声扭回头来。

  “哟,名侦探,你怎么过来了。”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他的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那个怪盗真的要退隐吗?他甚至怀疑灰原哀是不是恶趣味地在耍他。

  

  工藤新一出现在怪盗面前,估计他有些惊讶。于是他忙不迭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变回工藤新一的事实,却见那人仿佛在预料之中地轻笑起来。

  “啊啊,我知道这件事,我有看新闻啦,有关注这件事呢。不过这时候我们的大侦探不应该…昏迷不醒?”

  又来。他又在调侃。工藤新一不禁觉得,这次在天台上的相遇 除了自己变成了工藤新一,其他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那一刻他忽然在心里起了隐隐的希望。

  “…听说你要隐退了?”

  他甚至一瞬间看见那个白衣怪盗“哈”地一声开始嘲笑他说名侦探你怎么什么谣言都信,怕不是你太想让我隐退自己做了个梦吧…

  但是没有。那个怪盗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他的心忽地往下一沉。周围所有一切都变得清晰可闻,但是又变得毫无必要。他恍惚间视线漂移到楼下。那里很吵,与天台似乎是两个世界。

  怪盗顺着他的眼神,淡淡地向楼下瞟了一眼。

  “…我找那颗宝石,并不是为了拥有,而是为了赶在他们之前毁掉。”他平静地说。

  工藤新一忽然想起基德每一次带着几分期待地将宝石对准月光,宝石折射月华呈现碎玻璃一样的光亮,那人有些悻悻地把宝石拋还给他,就像他费劲周折搞到的宝石成了一块地摊货,说,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要隐退了,再也不犯案了?”

  不对,这不是我想问的。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人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听起来你好像盼着我犯案一样诶——你这家伙真的是侦探吗?”

  我想问的是…

  “所以…”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所以…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对方陷入一阵沉默。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听见失望的潮水在耳边汹涌。

  

  “大概吧!”

  那个人的声音很活泼。他看见怪盗基德跳在楼沿上,背对着他。

  “大概有一天,你放学走出校门,就会发现门口站了一排的怪盗基德!”他诧异地抬起头,却听对方对这番无厘头的话给出解释,“——啊啊,当然,那都是cos我的嘛,毕竟我这么有名气,这么有魅力!其实,我觉得你每天都能见到怪盗基德,”他漫不经心地扳着手指,“什么海报呀,周边呀…”

  怪盗的尾音弱了下去,然后没再说话。工藤新一看见他似乎兴致盎然地和自己的鸽子培养感情。而他站在那人身后,没有从他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却在沉默中已经得到了回应。

  他们可能不会再见了。

  

  “你明知道的吧…”他听见自己的嗓子里压抑着怒吼,它们都变成了沙哑的耳语,“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回答啊。”

  

  那个怪盗没有听见。夜风把工藤新一的声音卷携带走。怪盗接起一个电话,工藤新一听见他“嗯嗯”地回应,说了句“我马上就来”,然后扣了电话。

  怪盗基德拿着已经挂断的电话,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扭回头,对着工藤新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么,就这样啦!”基德灿烂地笑着,冲他来一个狡黠的wink,食指和中指贴在一起划了一下,潇洒地做了个告别的手势。

  “——就这样bye_bye啦,名侦探!”怪盗基德说。

  

  “——后会有期!”

  

  白鸽扑棱着翅膀飞起,白色的羽翼像划破夜空的流星,最后融化在那天晚上分外皎洁的月色里。

  

  *

  工藤新一突然明白了废柴浑浑噩噩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从江户川柯南变回工藤新一,他不仅没有失去,还得到更多——?

  什么巨型flag啊!

  工藤新一愤愤地折断了笔尖,趴在课桌上。

  

  ——他明明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只属于江户川柯南的那份羁绊啊。

  

  那个晚上,他又按时去博士家,让灰原哀帮助他复检。解药的副作用可能会对他的身体产生长期影响 ,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外,还需要每周定时由灰原帮他检查。

  他坐在长椅背的沙发上,口是心非的灰原一边尖酸地斥责他不遵医嘱地剧烈跑步,一边难掩担心地认真替他检查,把一项一项指标记录在仪器上。他靠在沙发背上,盯着顶部的吊灯。夜晚空气里很安静,只有灰原记录时笔尖落在之上的沙沙声。

  “灰原。”他轻声叫女科学家的名字,那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你说我和怪盗基德…到底是什么关系。”

  沙沙声顿住了。

  “他…明明是个罪犯吧。”他慢慢地说着,吊灯的光芒刺得眼睛有些发酸,“我…是个侦探。我应该想要抓住他才对的。我应该憎恶罪犯才对的。”

  “我一开始确实是憎恶他这样的罪犯。我想尽一切办法,包括故意从楼上摔下去,趁他救我的时候发射麻醉针…啊,是啊,真的是这种手段也想过…就为了抓住他,将他绳之以法。”

  “但是后来…慢慢地,我觉得他好像和我见过的罪犯不太一样。我对他的心情…也渐渐不是一个侦探对罪犯的心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微微侧了侧脑袋。“其实灰原你记得吧,他们对怪盗基德的分析,他是在八年后复出的,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一个40岁的大叔了。”

  “唔。”

  “可是我不这么认为。”他回忆起和那个怪盗相处时那些忽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细枝末节,“…我觉得…我觉得他好像和我一样。”

  “我觉得,他是个和我一般大的少年,和我长的一模一样——不是你们说的有些相近可以通过化妆达到一模一样的效果,而是就是一模一样。我觉得他也嫉恶如仇,他也痛恨那些视生命如草芥的人,他也有着天生的正义感…”

  “他有着非凡的推理能力;他骨子里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不安定分子,面对挑战和新鲜的事物不会去逃避,而是热血沸腾地去迎接,去接受挑战…我甚至会想,他在生活中也就是个和我一样的高中生,会头疼于那些不得不应付的考试,有一群围在旁边叽叽喳喳又值得珍视的朋友…也许,”他笑了一声,“也许也会有一个打架很厉害的青梅竹马——我知道这样很傻啦,”他抬起头,凝视着虚空,“——可我就是会忍不住这样想。”

  “今天,那个家伙退隐了。我感到很失望。”

  “我不是为自己没有亲手把他送进监狱而失望,而是为我…工藤新一,不能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和他相遇而失望。”

  “…好奇怪啊,灰原。”

  

  “我和那个怪盗,究竟是什么关系?”

  

  吊钟在缓慢嘀嗒作响,沉稳的声音仿佛把时间也拉得悠长。片刻沉默后,他听见灰原略带调笑的声音。

  “阿拉…我们一向镇定自若的大侦探,竟然也会为了这种问题苦手呢。”

  

  灰原哀半俯身子,看着仪器上的指标。

  “大侦探和那位小偷先生是什么关系?——我想其实你也挺清楚的。”

  “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就会热血沸腾,面对那个人的挑战就会不由自主地兴奋不已,身处危险时无条件地信任那个人,战斗的时候毫无顾忌地把后背交给对方,有什么想法会毫无顾忌地告诉他,面对苦手的案件可以与那个人一起交流完全忘记时间…”

  灰原哀笑了一声,“不正是你和那位小偷先生的关系吗,大侦探。”

  “你找到那个人,就是头一次遇到自己生命里那个真正可以全力以赴的宿敌。”

  “某种程度上,那不也正是生命里,与你几乎一模一样的那个难得的伙伴吗。”

  

  工藤新一走在街上。

  正如那个怪盗所说。商铺上贴着他的海报,卖着他的公仔,连发宣传单的人都披着他的装扮。

  【你这样就算再见到怪盗基德啦。】

  【…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难得的伙伴。】

  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公仔前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

  别开玩笑了。

  ——他想见的,不是那个怪盗基德。不是那张华丽的外表。

  而是那个外表之下,属于那个人的,独一无二的灵魂。

  

  

  *

  帝丹高校要和江古田高校联谊比赛。

  听到这个消息的工藤新一毫无干劲。

  实际上,他天天都在走神。

  然后他发现学校自作主张把自己的名字填在了报名表上,首行,黑体,放大,加粗。

  盛情难却。他只好报名了知识竞赛最后一人。

  听说江古田有一个英国留学的侦探也报名了。名字叫白马探。

  听到这个名字的工藤新一差点被刚入口的美式冰咖啡噎死。

  

  比赛当天他们来到江古田。江古田学校基础设施真心比不过帝丹。说起来,帝丹的基础设施应当是中学里的豪华版了,不仅校园面积大,连出入校门都有独特的门禁措施。

  然后他就想起来那个小偷替他去考试,用高仿的校园卡骗了他们的豪华门禁,出来的时候拿着那张真假难辨的校园卡笑得格外欠揍。

  后来他回到帝丹,无意听人说起那次考试。那人说他看见自己都快考试了还插着兜鬼鬼祟祟地在学校里兜圈子,最后被监考教师发现,叫进考场。

  “不愧是你工藤,都快考试了还那么淡定,最后还是考了全校第一。”那个人说。

  而工藤新一僵硬地回复着“是啊是啊哈哈哈哈”,抽动着嘴角。

  怪盗基德,不会是在帝丹校园里迷路了吧。

  

  比赛开始前,各大社团小商铺的摊子把过道堵得水泄不通。经不住青梅竹马毛利兰的热情,他也小小在几个摊位上露露脸。经过江古田的魔术社,对方卯着劲给他表演了几个蹩脚的魔术,在众人灼热的目光注视下,他只好无奈地礼貌地指出对方魔术里的漏洞。在一片赞叹与鼓掌中,对方心服口服,非要把一些江古田纪念品送给他。

  “工藤新一果然名不虚传。”那人说,“不过也是我学艺不精,魔术还没有到家。你真该看看黑羽快斗的魔术——快斗的魔术炉火纯青,他可是我们社的扛把子!”

  “不过话说回来,黑羽君怎么没过来呀。”有人在一旁一边折着魔术道具一边问。

  “不知道诶,我邀请他了,可他死活不参加。”那个人把纪念品打包在塑料袋里递给工藤新一,突然抬起头,从他下巴往上歪着身子端详。

  “说起来,”他说,“工藤侦探,你和黑羽快斗长得还挺像的。声音也像。”

  

  知识竞答开始。他站在最后一个。盯着远处天空中漂浮的云朵。

  轮到白马探了。他端详着那个侦探。他穿着一身福尔摩斯式的衣服,冷静地站在对面。工藤新一忽然想起那次案件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一个侦探,自称是白马探,给他们提供一堆线索然后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

  再看着眼前这位。他失望地发现,这位和那位果真有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但是感觉不一样。这位确实是本尊。

  怎么可能会有怪盗基德再扮演成白马探来和他见面的情况啊。真是做梦。

  失望归失望,他还是忍不住笑出声,然后迅速咳嗽了一声掩饰。真不知道如果本尊知道有个怪盗冒用了自己的皮,会是什么反应。

  

  他忍住笑,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去。

  “你好,我是工藤新一。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对方露出一个怪盗绝对不会露出的冷静的笑。

  “我是白马探。请多指教。工藤新一。”

  然后英国留学的侦探就在日本文化上绊了一跤。

  

  白马探下场后,江古田的队伍突然空了。一个男生被当场点出名字。他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看起来想能跑多远跑多远,总之就是不要参加比赛。

  最后他还是去参加了。第一道题就卡住了。

  工藤新一是知道答案的。

  那个新加坡炎热的夏日,面对一步步朝他走来的青梅,江户川柯南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好,始作俑者顶着他的脸得意洋洋地旁观,一点没有想要替他解围的意思。

  于是他一面叫着“得罪了”,一面又拿几位侦探小说作家的名字来解围。

  “我叫亚瑟•平井。”

  

  但是他没有说答案。或许是内心对这个男生自尊心的一种维护。当那个男生在一片喧哗声中朝他投来幽怨的目光时,素来在某些时刻情商略低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做的太明显,反而把这位同学的自尊心击碎了一地。

  他正在想怎么在比赛后和他道歉,就猝不及防地陷入了一场苦战。

  就像是他在路边看见一只小奶狗,正想着怎么抱回家,突然那家伙就冲他露出两颗闪着银光的狼牙。

  

  

  明明只是一场知识竞赛罢了,不是一个悬而未决的案件,没有躲在暗处的嫌疑人,没有下一步走错就会危及生命的危险,但是他仿佛站在犯罪现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能懈怠的斗争。那个男生全然没有了刚刚那番拘谨和不情愿的咋呼,他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没有迟疑,思考都是一瞬之间。工藤新一忽然间在这份时空中找到了那种全力以赴的热血。周围的人,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有他和他的对手。他仿佛全身都在呐喊。他好像能看见他们两个人的思维交锋,那些凌厉的思维化作刀锋,忽地碰撞在一起,闪出银色的火花,每一下都值得全身心的燃烧,而每一下都令人惊奇的契合。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

  上一次,又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道抢答题,他看见对方停住了。他抓住机会按下按钮。抢答成功的一刻手心里都是紧张的汗水。

  是关于宝石的题。

  侦探本就不是鉴定珠宝的行家。在成为江户川柯南以前,警方叫他去帮忙的都是诡谲的谋杀案件,目暮警官头都薅秃也想不清楚才把他叫来。他对尸体的了解都比那些闪闪发光的珍宝多。

  直到那天他遇见那样一个小偷,天生和那些华丽的宝石相配,一眼就能在一堆赝品中找到真正的珠宝。发现自己的专业知识不足后,一年级身份的柯南君在图书馆里捧着一堆珠宝鉴定书看了一宿。

  

  这道题又让他想起那个怪盗。

  生活中的一切,都让他想起那个人。

  

  他说出答案。然后他听见那个男孩说,等一下,这道题不对。他有些惊讶,大家都很惊讶。那男生开始认认真真地分析这道题的漏洞。工藤新一站在一旁看着男生的侧脸。那种自信的、冷静的神情,一瞬间让他恍惚,他仿佛看见那个白衣怪盗自信的侧脸。他想起那个人。那种对宝石头头是道的分析,也让他想起那个人。

  最后比赛被宣布平局。

  那一瞬间,他颇为奇怪地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平局——永远没有胜负,平局就是一种平衡,意味着一种继续,永远不会结束。这正是他想要的,他希望永远不要结束,哪怕牺牲那份貌似重要的胜利。

  

  那男生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并不是失望的叹气,而是轻松的,甚至愉悦的。他似乎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工藤新一没来由地这么觉得。

  

  “又是平局呢。”

  那男生扭过头来 ,冲他笑着眨了眨眼睛。

  

  他的大脑“嗡”地一声。似乎被按下了按钮,刚刚只是隐隐的既视感,忽然之间,就如同潮水般讲他包围,将他淹没。他几乎要停止呼吸。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忽然间,工藤新一觉得,自己并不在一个人声鼎沸的普通的江古田高中的操场,而是站在一个夜风吹过的安静漆黑的天台;眼前的人并不是穿着校服站在人群拥挤的操场之上而是沐浴微弱的月光站在万丈高楼俯瞰世界。

  

  *

 

  这时候,吵嚷的人群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句:

  “诶,你们没觉得,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两个人长的很像吗?”

  工藤新一猛地扭头,下意识去看对面的黑羽快斗。黑羽快斗的脸几乎在同一秒涨红。但是没有扭开。工藤新一看到了黑羽快斗的样貌。就像是那个人。就像是他自己。工藤新一想着。对方蓝色的眼睛也在盯着自己。蓝色的眼睛。就像很多次他的目光曾触碰到的,蓝色的眼睛。

  似乎一石激起千层浪。

  “哇,说真的,我觉得很像呢。”

  “其实,完全就是一模一样吧!”

  “我路上遇见黑羽同学,还以为是工藤刚睡起来忘记梳头发…”

  “真的一模一样啊,而且声音也一样!”

  “其实到比赛中间,我已经无法凭声音听出到底是谁抢答到题目了…”

  “主持人也没分清吧!”

  “哇简直了,快斗,黑羽快斗,你俩不会是双胞胎吧?失散多年的那种?”

  

  “别开玩笑!谁和他是双胞胎啊!”黑羽快斗瞬间炸毛,红着脸扭回头反驳。

  

  黑羽快斗?工藤新一晕乎乎地想。这个名字很耳熟。

  他忽然想起,当他站在魔术社前时,魔术社的人说:

  【黑羽快斗的魔术炉火纯青,是魔术社的扛把子呢!】

  

  【…话说回来,你和黑羽同学,长得真的蛮像的。】

  

  炉火纯青的魔术技术,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和脸庞,能点燃他那份斗志的对决,对宝石头头是道的分析…还有那个笑容、那个眼神。

  

  原来是他?

  

  工藤新一震惊地看向黑羽快斗。

  

  

  有些声音, 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觉得,他是个和我一般大的少年,和我长的一模一样——不是你们说的有些相近可以通过化妆达到一模一样的效果,而是就是一模一样。我觉得他也嫉恶如仇,他也痛恨那些视生命如草芥的人,他也有着天生的正义感…”】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像鼓槌一样敲击着胸膛。砰砰、砰砰。

  

  【…他有着非凡的推理能力;他骨子里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不安定分子,面对挑战和新鲜的事物不会去逃避,而是热血沸腾地去迎接,去接受挑战…】

  

  

  砰砰、砰砰。

  

  

  【…他在生活中也就是个和我一样的高中生,会头疼于那些不得不应付的考试,有一群围在旁边叽叽喳喳又值得珍视的朋友…也许,也许也会有一个打架很厉害的青梅竹马——】

 

  是他?

  

  他看向黑羽快斗。

  

  “——是你。”

  他说。

  

  对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明亮。工藤新一勾起嘴角轻笑。黑羽快斗也笑了,笑得更加灿烂。他举起一只手。

  

  

  “好久不见,名侦探。 ”黑羽快斗说。

  

  工藤新一笑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时空中等待回音。而他也一直在追寻。

  

  

  

  “——好久不见。”

  

  

  

  

  

  ——终于,找到你了。

  

  

  

  

  

  

  

  

 

  

  我们的故事,永不结束。

  

  

  

                                                                         END


其它的话:

短篇真的比长篇难写…在一堆ddl的阻拦下耗时几月写成,而且为了彰显两位的智商不得不去找各种听起来很高大上的玩意儿来伪装自己的智商(只是个学中文的不可能什么都懂)(卑微)

最后那个宝石硬度是我编的,但是那几个人造宝石的方法是真的…

如果喜欢请不要吝啬小红心和小蓝手!拜托啦这真的对我很重要!!(/ω\)

之后打算写文中提到的怪盗帮工藤新一去考试的梗,还有后续…

谢谢阅读!!(^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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