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人类啊/相爱罢/我们都是长行的旅客/向着同一的归宿

【双黑/太中】我两个爹的那些事(1)

终于考完辽

非典型带球跑/私设两人有个娃在宰叛逃后出生,宰并不知情/父子重逢、破镜重圆文 中篇

不会写ABO也觉得没必要 反正…就是能生

不要纠结年龄差,小孩再幼点写不了了

能接受以上设定的,向下

  

  

  

  我叫中原优,横滨某市普通小学六年级学生。

  

  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说我们世界里有很多人拥有异能。他们与普通人不一样,天生就有一些奇异的能力。这个世界里甚至还有大大小小的异能组织,比如日本的异能特务科、拉丁美洲的异能研究所等等。


要说横滨,最有名的当属赫赫有名的港口黑手党。据说他们的势力从横滨一直延伸到意大利,是个穷凶极恶的组织。他们在横滨的势力盘根错节,蛛网一般遍布横滨。有时候你坐电车的时候会碰到一些人叫你从座位上起来,大声叫嚣着自己是港口黑手党,不起来就崩了你的狗头。这些都会让你产生错觉,觉得港口黑手党都是那些喜欢招摇过市的蠢货,只差站在那些敌对方的枪口下告诉他们自己就是击毙目标了。但是我死党告诉我,黑手党哪有那么蠢啊,那些人要么就是狐假虎威的假货,要么就是一些黑手党最外沿的文职人员,已经外沿到和投个简历就能上班的社畜没什么两样了。


“真正的黑手党怎么可能让你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啊,”我死党泽川一雄煞有介事地说,“他们表面上从事合法生意,实际上黑夜里拿着枪在工厂里穿梭,黑漆漆的枪口对准目标任务,用夜色掩盖罪恶,迎来血色的黎明……”


我当时真有点被他吓到,这个狗货还得寸进尺,非拉着我去看意大利黑手党的电影。我俩窝在他卧室里一连看了3部。看完之后,我们两个久久没有说话,只听见彼此心里的心潮澎湃的声音。

那个年纪的男孩大概都有点不切实际的梦想,说白了就是中二病。看完片子之后,我走路的时候都拿自以为冷峻的目光扫视每一个人,觉得他们平凡的外表下可能掩藏着猎豹一般的迅捷、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据说我们横滨的黑手党简直穷凶极恶到了极致,我非但没有觉得害怕,还觉得简直tm酷毙了。我每天上课听着老师在那里教罗马音就觉得烦气,倚在胳膊上咬铅笔尾,看着午后的太阳照在便利店门口电线杆子上,郁闷地想着什么时候我可以脱离着平凡的生活,加入港口黑手党就好了。


有一天饭桌上,我忍不住就说:


“要是能加入港口黑手党就好了。”


我爸一口汤喷了出来,一脸震惊地盯着我,“你说啥?”


说实话,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我说,要是能加入港口黑手党就好了。”


我爸弱弱地问,“为什么?”


“因为很酷啊!”我来劲儿了,把筷子一扔,凑到他跟前,“爸,我跟你讲,我在一雄那里看了好几部黑手党的片子,他们真的超级酷!他们会用枪!爸,爸,你见过枪没?没见过吧?”我把手比作枪的形状,“我跟你讲啊爸,有些人,看上去是那种再普通不过的人,但是,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第二重身份呢?也许他表面上是普通人,私下里是港口黑手党呢?比如说,”我压低声音凑到他耳朵旁边,“我觉得咱们楼下便利店的那个叔叔就很可疑,你看他每天貌似是穿着人字拖坐在那里打手游,无所事事,但这种越是普通的人,越是不普通——他所有的平庸都只是对真实身份的掩饰!我怀疑他其实是港口黑手党的高层!!”


我说完后我爸震惊地盯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脸写着“我听不懂但我大为震撼”。我当时得意洋洋地觉得,他是被我超人的洞察力和聪明才智惊叹到了,现在长大一点了再回想,他更像是觉得我好像既聪明又不太聪明的亚子,我几乎能看见当年的他大脑飞速旋转反思自己的教育出了什么差错。

后来他好像终于从震惊中终于平复过来,有点艰难地问我为什么这么觉得,我当时更来劲了,神秘地告诉他:

“我和一雄多天蹲守,发现那个便利店是24小时开门,但是每到晚上23:00,那个叔叔都会离开便利店,然后一晚上都不回来……他肯定是去做什么黑手党的交易了,爸!一雄觉得,他可能是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爸!”


“哦哦,”我爸点点头,伸出手在我头上漫不经心地揉了一把,“这就是你上次上课睡觉,晚上回家还着凉拉肚子的原因?下次别大晚上出去了,夜里凉。这几天别吃冷的。”


“……”


我当时对他特别不满,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完全没当回事,还貌似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后来几天,他每天晚上都很早回家,我也没机会大半夜去便利店门口蹲守了。一雄告诉我,这几天那个男人又半夜出去了。我听他添油加醋地讲,只觉得又生气又不甘心,只能一下下用铅笔在白纸上扎小洞。他假装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


后来,过了两个星期,某次中午放学,一个大妈站在便利店门口,当着来往所有学生家长老师的面,破口大骂便利店大叔大晚上去找小老婆过夜。后来,我和一雄谁也没提到港口黑手党的事了。


*


这里要再说一下我爸。

之前提到,我曾半夜蹲守,直到后来我爸才每晚回家看着我。这里可能会让人觉得我爸也是那种夜不归宿的渣男,但实际上完全不是。也可能让人觉得我们父子关系疏远,实际上也完全不是。


我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爹,没有之一。


其实我爸特别秀。三十出头,却年轻得像刚大学毕业,他跟着我走进学校,我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眼睛都滴溜溜地跟着他转。这也没办法,谁叫我爸的长相实在过于优秀:橘色的半长发搭在脑后,脖颈上戴了一条黑色chocker,蓝色的眼睛清澈明亮,脸部线条锋锐,眼角张扬地略向上挑。他好像全身都在朝气蓬勃地闪闪发光,就像那种张扬肆意的大学学长一样。

和同龄人父亲的中年发福谢顶完全不同,我爸身材纤细匀称但不羸弱,我记得他胳膊上有那种很流畅精炼的线条。而且我爸身高……不高,那个体型都能叫娇小,经常会被人误以为是刚毕业的学生。所以我们学校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我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社死现场。


当时我爸来给我开家长会。我告诉他要开家长会的消息后,他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

“需要我做什么?”

“您不用做什么,只要坐着听老师讲话就行。我也没有惹过祸,老师应该不会特别点到你,您不用担心。”

“哦哦,”他好像还有点担心,“我真的只用坐着听就行了吗?”

“对,”我安慰他,“您不用担心——你爸妈怎么给你开的家长会,你就照做就行。”

他好像根本没有放心,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打开衣柜拎出一件白衬衫。我就先去客厅吃饭,临关门的时候我听见他轻叹一声:

“我之前哪有听说过什么家长会啊……”


跑题了。反正我吃完饭准备先去学校时,我爸已经穿戴完毕。他本来长得就很好看,这么稍微一整理就更出众。平时我爸在家就很随性地穿一件宽松的圆领,现在他穿了一件白色硬领衬衫,刚刚好露出他脖颈上的chocker,外面敞穿一件黑色外套,简直大写的精致。

我跟他说我会先到校,他在晚课时间到学校就行。实际上,我真想让他现在就跟我一起走到学校,让全校、不,全马路的人都知道这个帅哥是我爹。

但我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秀爹嘛,不急在这一时。


后来我在教室里等我爸到学校,给他指出我的座位之后再离开。过了一会儿,听见了有人在门口的脚步声,特别像我爸。我早就按捺不住,一个健步冲出去。刚把头探出去,就看见一个家长站在门口问我爸:

“诶,你们学校高中部在哪?”


我爸当时的表情简直精彩,我看见他放在身边的拳头一下子就硬了,更尴尬的是我压根没刹住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一声:


“爸——”


我爸和那男的迅速扭回头,那个男的小心翼翼瞅了瞅我爸,又看了看我,尴尬地说:

“不好意思,原来您也是学生家长……”


我几乎可以看见我爸咬着牙,挤出一个笑容:

“没关系。”


后面的事情更社死了。我和我爸一起进教室的时候,正好撞上班主任,她皱着眉头看看我爸,然后扭过头来跟我说:

“中原同学,家长会要请你的监护人来,兄弟姐妹不行。”

空气中尴尬了几秒,我简直不敢看我爸的表情,弱弱地跟老师说:


“老师,他是我爸。”


老师明显愣住了,然后一个劲地给我爸道歉说看您这么年轻完全没想到做了父亲;我爸也一个劲地摆手说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我觉得挺好的,认成哥哥也比认成爷爷强。证明我爸年轻啊,有朝气啊,这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儿啊。

但是很奇怪,我爸好像不喜欢被叫成小孩子。他不喜欢自己被人看作不成熟的样子。红叶阿姨有时候来我家,就会笑眯眯地说,中也果然还是个小孩呢。那时候我爸就会涨红着脸反驳,殊不知那样让他看上去确实像个孩子,等红叶阿姨走了,他就一个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嘟嘟囔囔,看起来就更像发牢骚的青春期少年了。



后来开完家长会,我们两个一起走回家。我一点没给他丢脸,大言不惭点,其实我给他长脸不少,成绩一直稳居榜首。老师夸我说如果我不是自己嫌麻烦,每次数学题都懒得把过程写全,让人家扣了我的过程分,大概全校前五也没啥问题。我爸看着也很高兴,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喜色。回家路上他没轻没重地在我头上锤一拳,高兴地说臭小鬼真给我长脸。然后我俩一人买了一根棒冰作为甜蜜的奖励,一边嘬一边走回家。路灯下,我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高兴过去,我爸就显得有点郁闷,他有点犹豫地问我,你说我看上去真的那么小吗?

和其他人的爸爸比起来,是挺小的。我老老实实说。

他就不说话了,看起来确实很受打击。

走了一段路,他叹了口气说,其实老子原来长得挺快,15岁的时候就差不多一米六了。谁知道后来就没怎么长。


我当时问他,都说基因决定一切,您说我不会也只长到一米六吧?


其实我是跟他开玩笑。我和我爸之间经常开玩笑,他一句我一句互损,最后我俩哈哈大笑,他骂我一句臭小鬼,使劲往我头上揉一把。我本以为这次也是这样。结果他静静地看着我,蓝色的眼神像清晨的大海一样温和。我那一瞬间甚至觉得,他在越过我看点别的什么东西,别的什么事,别的什么人。


最后他抬起手,轻轻拍在我脑袋上。


“不会的,你应该会长得很高。”他认真地说,高抬起手,在我头上一处比划了一下,“大概有这么高吧。”


“……您直接说一米八左右不就行了吗,爸你不会是对一米六以上的身高都没啥概念吧。”

那温柔的手迅速捏成拳头砸了下来。

“你这混蛋小鬼!越来越没规矩了啊,连你爸我你都敢笑话!!”

“诶诶诶,您饶命您饶命,我不敢了不敢了……”

“——行了行了别乱跑了,喂喂,我不打你——冰棍快掉了,要是掉衣服上回家自己洗昂!”



我哈哈大笑着向前跑,晚风呼呼地灌进衣服里。我扭头,看见我爸在我身后跑了两步就停下来,路灯淡白色的光照亮他纤细的身形,他笑着看着我。我忽然觉得他很孤独,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我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信誓旦旦地说我能长高。这和我另一个父亲有关。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


*


我爸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他又当爹来又当妈,各种意义上的。


我很小的时候,红叶阿姨不怎么喜欢我。我现在还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就是我坐在地上玩积木,一个很漂亮的阿姨走进来,我爸当时在厨房忙活,她在玄关那里叫我爸的名字,声音很温柔很好听,然后她走过来看着我,我也抬头看她。

艹她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满脸带着那种嫌恶的表情,好像在名贵地毯上看见一坨苍蝇屎。她说你长得可真像那个混蛋,就是他把妾身家白菜拱了还拍拍屁股就走。然后她避开目光,又瞟我一眼,更加嫌恶地说不行越看越生气,实在是太像了,像得老娘都想一剑捅死你。

那时候即使再怎么不谙人事我也知道自己被讨厌还被威胁了,于是做了那个年龄的小孩子都会做的事,——张大嘴,哇哇大哭。果不其然,我父亲马上着急地一边问着“怎么了怎么了”,一边跑过来解救我,把我从地毯上抱起来。

红叶阿姨马上换了一幅模样,笑眯眯地对我爸说,没啥事,中也,妾身在逗他玩呢。


我爸叹了口气,“大姐,他不是Dazai。”


那个音我已经不太记得清它怎么发了,也不知道它怎么写。然后红叶阿姨似乎冷静了一点,她又瞟我一眼,然后叹息说,可是他们长得太像了,他简直就是他的翻版。妾身忍不住生气。

“除了眼睛,”她停了停,犹豫地看向我的眼睛,眼神柔和了一点,“他眼睛和你一样,都是蓝色的。”


是呀。我爸爸笑着说。他把我轻轻转过来,额头贴上我的额头。我看见他的眼睛,像大海一样,像天空,像蓝色的宝石。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其他地方,他不像你。”红叶阿姨说,“他另一个……父亲,从来没管过他。遗传也好,后天也罢,他应该更像你的。”


我爸笑了起来,那一瞬间他好像不是特别在意。但是我听见他很轻松地说:

“可能是改造过的基因已经和人类的不太一样,没办法一代一代相传下去了吧。”


说实话,这句话我当时没有听懂。现在也不太懂。我觉得我当时可能听错了。


后来我长大一点后,红叶阿姨好像没那么讨厌我了。她经常来我家蹭饭。我爸做饭也确实好吃,而且他做螃蟹做的特别绝。我特别喜欢吃螃蟹,但是他总是严格控制量, 害怕我吃多了生病。


跑题了。总之红叶阿姨经常来我家。我爸特别忙,经常不在家的时候,她有时还会来我家替我爸看我。我坐在桌子旁边,蹬着小短腿玩小汽车玩具 ,她就坐在我对面,看电视机里的偶像剧 很优雅地用牙签扎盘子里的水果块儿吃。过一会儿她看电视看累了,就撑着下巴打量我。她的眼神虽然已经没有当初想插死我的意味,但是也算不上友好,我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强装镇定地在桌子上滑动我的小车。


“你估计不知道,其实妾身原来特别讨厌你。”


她忽然这么幽幽地说。我抬眼看她一眼,故意装出震惊的样子,腹诽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眼神能杀人,我都在你手里死了几百回了。


红叶阿姨漫不经心捏着牙签,牙签的尖在盘子上转,“妾身看见你,就想起来,当初中也那孩子为了你,受了多少苦啊。妾身那时真替他觉得不值当。他自己年纪轻轻,阅历不深,也不过是个小孩,就一个人带着你。妾身劝他算了吧,他倔得要死,非不肯,就这么一步一步把你从一个小不点拉扯到现在。

“……好多事情都不懂,好多事情都要学,他给你付出过的东西,他自己小时候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现在经历到的幸福,他自己小时候从来没有经历过……”


我感觉很难受,就停下来,忍不住问她:

“那我另一个爸爸呢?他为什么不在?”


红叶阿姨就不说话了。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说:

“你长得和你那个爸爸很像,以前妾身看见你就讨厌——但是现在没有那么讨厌了,”她秀眉微舒,“你长得像他,但是骨子里更像中也——最起码,你现在还热爱生命,没什么自杀的倾向。


“天知道中也害怕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花了多少工夫让你能过上普通的男孩子能过上的生活……这孩子。”她轻笑一声,有点无奈,“他可是真爱你呀,优。”

最后这些话,她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低声说道。




如果按传统的说法,我爸爸实际上是我妈妈。这其实已经没什么稀奇的了。很多人都是这样,有两个妈妈,或者有两个爸爸。

有一天老师让写作文《我的爸爸》,我写了我爸;下一周老师让写《我的妈妈》,我想了想,把作文题目一改,原封不动地抄上去给她。第二天老师就严重批判了我这种敷衍了事的行为,我告诉她,我没撒谎,我爸爸就是我妈妈,我只有他一个。

我爸也看见了我的两篇作文。他拿着看,我站在他面前。我看见他认认真真地从上看到下,然后扯了扯嘴角,又重新从上看到下。然后他呼了口气,轻咬下唇,双手交叠搁在膝盖处,眼睛看向窗外。


“你写得挺好的。”他最后说,“竟然记得这么多事啊,我自己都忘了。臭小鬼,没白养你。”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又拿起另一篇看了两眼,手有些颓然地放下,有点无所适从地紧捏着我的作文纸。


我瞟了他一眼,问:


“爸,我那个爸爸……是不是死了?”


“啊?”他茫然地瞟我一眼,“没有没有,这倒没有。——或者说,我觉得没有吧,也许。”

那一刻他看起来很疲惫。我爸爸很少露出这种疲惫地表情。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神采飞扬的样子。在我面前也一样,我觉得他永远充满活力,他眼睛里永远都是坚定的神色,好像透过一切已经看到了最后的终点,并且义无反顾地要冲上去一样。忽然看见他这个样子,我感到很难受,鼻子有点酸。

“那他去哪了?”


“他……”我爸爸犹豫了两秒,“他走了,优。”


“他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我们,所以才走的?”


“不是。”他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他不是因为不喜欢你。他只是……不知道你。你是个值得被喜欢的小孩儿,优。”说这话的时候他很骄傲,他蹲下来,与我齐平,“你要相信,如果他认识你,他会很喜欢你,我相信他会爱你。”

他微伸开双臂把我抱住,我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处。他的肩膀并不宽大,但我依旧感觉到安心。我感觉到他轻轻抚摸我的头,这时候我听见他说:

“我想他不会不喜欢你,优。他可能是不喜欢我。”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很抱歉,你本来应该有更多的爱的。你本来可以有爱你的另一个父亲,就像其他孩子一样。这都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说什么话。我呆呆地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气息,他的橘色发丝搞得我的鼻子痒痒的,有一点想打喷嚏,也有一点想流泪。我感觉到他抚摸我后脑勺的指尖有一点发抖。他把我抱得很紧。那一刻我忽然觉得,真正需要被安慰的是我爸爸。我也忽然发现,原来大人也是需要被安慰的,不管他们看上去多么强大。


后来我问他,那那个父亲还会不会回来。我爸挠着头没说话。我说没事,爸您说实话就行。然后他告诉我,可能不会。

于是我告诉他,如果他不爱你了,即使他回来,我也不要他。我现在只有您一个,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少。我们已经很完整。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还是很想我的“那个父亲”——为了区别,我以后就叫他“父亲”——因为我爸始终不告诉我那个父亲为什么离开,也不告诉我他们怎么认识的,不讲曾经的故事,也不提离别的故事。

尽管嘴上说着无所谓,有些时候,我还是会想,如果那个父亲在,他会做什么,会和我说什么,会和爸爸说什么?当我爸在厨房忙着处理螃蟹的时候,他会不会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他会不会像我一样去逗螃蟹,结果手指被夹住?当我和爸爸坐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我就会想,那个父亲如果在,他会不会坐在我们身边,我们三个一起对某个主角评头论足?当我拿着奖状回去,爸爸高兴地摸我的头的时候,我就会想,那个父亲会不会也这么做?


但是我都是猜想。因为爸爸说他可能不会回来。尽管他说那个父亲会喜欢我,但是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害怕我觉得自己不被爱着;而我也明白,他的意思是,作为一个男孩中原优,那个父亲会喜欢我;但是如果作为中原中也的孩子,他可能就不会喜欢了,因为他不喜欢中原中也。


可是对我而言,如果不作中原中也的孩子,中原优就没有意义。所以那个父亲还是活在幻想中好了,最起码呆在我脑子里的这个家伙很爱我爸,就像其他人的双亲一样。


*


不过,有一点很有趣,我爸连我那个父亲叫什么都不告诉我。我问过红叶阿姨,她也不说。


他是什么样的人?


不止是有时候红叶阿姨会说漏嘴的那个罗马音,也不只是我脑海里对幼时那个名字模模糊糊的印象。我爸爸几乎从不谈起,我只是偶尔从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或者说漏嘴的话里得到一丝半缕的线索,然后拼出一个我父亲的形象。


他长得和我很像,我除了蓝色的眼睛来自我爸爸,其余都来自我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

他长得很帅,不然不可能配得上我爸。

他应该有一米八左右。

他好像很喜欢吃蟹肉罐头。

——得出这一点是很早的时候了。小时候某天我从一雄家里吃了一罐蟹肉罐头,之后就疯狂地喜欢上了这个口味,缠着我爸给我买。我们一起去超市,推着小车,走到冷冻柜前。爸爸把我抱起来,让我能够着那个打着白色管灯的冷冻柜。我自己伸出手,费劲地把罐头从那一排里抠下来,兴高采烈地扔进推车里。那时候爸爸有点无奈地问我,真的那么好吃吗?蟹肉罐头。

我说,超级好吃,爸!我能一天吃三罐,爸!

然后他笑了起来,笑得特别开心,好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我不满地扯着他,摇他的胳膊,说你笑什么,别笑了别笑了。

“对不起,不是在笑你啦,优,”他笑着连连跟我道歉,微微低头看着我,蓝色如水的眼睛里依然带着未尽的笑意,好像一块青玉融化在高山的湖泊里。我记得他笑声清朗地说:


“——我只是觉得,还真是像啊!——你和那家伙。”


那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说我的另一个父亲。后来我发现,我爸爸很擅长做螃蟹,这更让我坚定了那个父亲喜欢吃螃蟹的想法。


偷偷自恋一下,我觉得我那个父亲估计很聪明,因为我蛮聪明的——没有说我爸笨的意思,我爸算是个正常人,但他经常说我比常人要聪明。比如有时候他分析我的卷子,问我为什么不写计算过程,让老师扣掉了我的过程分。我告诉他说,因为一步步想过程太麻烦了。

这个回答估计不太正常,当老师问我为什么不写过程时,我这么回答她,她显然没有听懂,干脆放弃理解我的意思,直接对我“态度不端正”进行批评教育。

但是我爸却很能理解我这奇怪的话。他低下头思考了几秒,然后慢慢地说:

“你的意思是不是……你看到这些题,几乎马上就能想到答案,但是如果我叫你去一点点写步骤,就相当于让你回去思考这些答案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对你来说其实有点困难……就好像,我问你一加一等于几,你想都不想就知道是二,但是如果我问你为什么——回答这个问题就费劲多了,是不是?”

我大受震撼,也大为感动,“爸,你说得太对了,我就是这个感觉。您太懂我了。”

“懂你个头啊臭小子,”他半开玩笑地轻轻在我头上锤了一下,“唉真是头疼,这种事儿可没法子叫你改,该说你智商逆天还是什么呢……简直和那家伙一模一样……”

他最后叹着气小声抱怨了一句,被我捕捉到了:“和谁一样?”

我爸抬起眼皮看我一眼,岔开话题,“这样吧,为了防止你们老师觉得你是态度不端正,你就勉为其难地给他写几个步骤吧。”

“没问题——您刚刚说谁和我一样?”

他看我一眼,笑起来,仿佛被气到发笑。

“还能和谁,”他大声说,“你那个混蛋父亲呗!”


他说起这件事来,似乎既生气,又有点想笑得样子,好像想起什么事情让他觉得生气但是又不至于愤怒,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却让人觉得很想笑。


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直白地提到那个父亲,也是第一次见到,原来一个人提到另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复杂而神奇的情感。


可是,我爸爸从来不告诉,那个父亲叫什么。


但是我听到过。


那一天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真实得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那种既担忧的感觉像一根绳子一样提住我的心脏,一回忆,那天的雨丝和寒冷马上会浸透人的身心。那是我印象中爸爸第一次生病, 也是我最无助的一天。

那时候我才刚上学前班,还很小。他每天都会回来得尽可能早一些,然后让我坐在他腿上写作业,然后给我热牛奶,哄我上床睡觉。

但是那天,一直到很晚,爸爸都没有回来。外面下着暴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我一个人开着台灯,写一会儿作业,停下来一会儿,看看窗外,祈祷这雨赶紧停下来。但是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外面也越来越漆黑,似乎是把一大缸一大缸的墨水直接从天空泼向这座城市,无情地泼在窗户上,玻璃窗户一阵阵颤抖,像魔鬼在敲打玻璃,一边敲打一边呼啸。直到作业磨磨蹭蹭地做完了,他还没有回来。外面的雨声也没有停下。

我打了他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雨的缘故,一开始总是接不通,后来干脆不在服务区内了。


担心和恐惧潮水一般笼罩了我,在指针指到12:00,爸爸还没有回来时,我再也耐不住,撑着伞走到小区门口等他。外面一片漆黑,道路上几乎车,路灯的光球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我战战兢兢地举着伞,等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我爸爸惊讶的声音:

“优,你怎么在这儿?”


我抬起头,看见他惊讶的脸,还有那双熟悉得蓝色眼睛——我一向最喜欢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是很温柔地看着我,像湖泊和大海。我几乎是下一秒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


他马上俯下身抱住我,我闻到一股清淡的药香味。爸爸柔声轻拍我的后背。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外面的雨声很大,我靠在他肩头哇哇大哭,哭得分不清自己的哭声和雨声。我感觉他微不可闻地颤动了一下。他的肩头温暖干燥,我所有的恐惧都被这份温暖驱散,连爸爸什么时候抱起我,什么时候走回家的,我都没有发现。


回到家后,他收起伞,在门外甩了甩,随手撩了一下湿漉漉的橘色头发。(说起来还有点奇怪,我看到爸爸的时候,他也没有拿伞,但是当时他一点没有淋湿,衣服都是干燥温暖的。)但是现在我才发现,由于要双手抱着我,他没有办法空出手来拿伞,只好把我的伞夹在肩骨处,只罩住我一个人。除了被我和我的伞遮住的肩膀是干的,其他地方都淋湿了。

爸爸把我赶进浴室里帮我冲了个热水澡,然后给我热了牛奶,哄我去睡觉。我当时实在满腹都是一个人被扔在家里的委屈,根本没有关心到他当时其实很疲惫,脸色苍白得不正常,眼底有微微的青色,也忘记当时在他身上闻到的淡淡的中药味。

那时候我还有点怕黑,半夜还有起夜的习惯,我父亲会在我睡熟后把小夜灯关掉,然后陪我一起睡觉。

结果就是,那天我凌晨1:00多就起夜——可能是听到外面雨声的缘故——这时候我发现,我父亲的脸色有点不正常。

他的呼吸听起来很重,但不是睡得很香的那种,更像是做噩梦,连呼吸都被梦魇缠住一样。他眉头紧缩,紧要下唇,脸色潮红,而且——全身都在轻轻发抖。


我吓坏了,颤抖着叫他,轻轻推他,他一开始没有反应,后来眼睫毛微微颤动,然后很费力地睁开一条缝,蓝色的眼睛里有些混沌。我问他怎么了,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他有点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有气无力地发出气音:

“…优。”

“爸,你是不是发烧了?”我慌张地摸他的额头,感觉到烫手的温度,“怎么办?是不是要喝药?”

他摇摇头示意不用,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我扶着他坐起来,把枕头竖起来放在他背后。他扶着额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问他是不是得喝药。他摇摇头,轻声说拿杯水就行。


我拿玻璃杯的手都在颤抖。在我心里,我爸爸一直是一个强大的人。小时候,我摔伤、搞砸了事情或是怎样,总是害怕得大哭着告诉爸爸,而他永远都会秀眉一挑,很嘲讽地说:“哈?这算多大的事儿?”然后一边帮我擦药,一边告诉我怎么做去弥补错误。从他那里,我知道,任何错误都是可以弥补的,天下没有什么无法回转的灾难,只要一个人愿意,他总是可以去面对一切事情。

现在我的爸爸生病了,听起来是那么不真实,我得一个人面对很多事情,我才开始觉得害怕。

我把水杯给他,他喝完水后,脸色并没有好多少,额头上冷汗涔涔,垂着头,目光疲惫地停留在微微张开的手心。

“爸,不如还是喝点药吧,我这就去买——”

“不用,”他忽然说,声音依旧有气无力,还有点沙哑,眼睛轻轻阖上,一动不动地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调整呼吸,就在我以为他又睡着了的时候,他说:

“优。”

“……爸?”

“借我靠一会儿,”他闭着眼睛,忽然把头轻轻搁在我肩膀处,“一会儿就行……”

爸爸把头轻轻放在我的肩膀处,温热的呼吸缓慢沉重地打在脖颈侧。我愣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伸出双臂,抱住了我的父亲。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他在我心里的强大,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强壮,而是因为我是他的孩子——他是我的爸爸,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亲人。


我们这样在黑暗中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外面的雨声像远处的细密的鼓槌一点点敲打在羊皮鼓上,有银灰色的光贴在黑夜的幕布上,影影绰绰地映在窗帘上。我们仿佛被巨大的时间与空间所包裹,只有雨声和我们两个人是唯二的真实。我听见爸爸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轻轻唤了唤他,他没有应我。

“我去帮您叫医生来,”我有点哽咽地说,不知道他听到没有,“……我去叫人过来。”


我把他轻轻放平,盖上被子。这时候我听见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什么,那声音微不可闻,几乎马上就被雨声裹挟着去了,几乎可以被认为是雨点打在大地上造成的幻听。

但我还是听到了。

他说:“太宰……”



后来我打电话联系了红叶阿姨。被自己讨厌的熊孩子大半夜吵醒, 她很明显不太高兴,但是等我结结巴巴地告诉她我爸生病之后,她声音一下子就严肃起来,告诉我她马上过去。

“别给医院打电话,”她末了叮嘱我,“也不要随便给你爸吃药。”


我实在不明白21世纪怎么会有人对医生和药品还如此不信任,真担心红叶阿姨来了以后就说什么喝热水就能好的蠢话。我惴惴不安地坐在我爸旁边等,不时去看一下他的状态——依旧不太好。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对我来说都是恐惧对我一分一秒的折磨。


结果红叶阿姨来得很快,还带了医生来。医生戴个大黑口罩,留着半长的黑发,一身黑色风衣,却跟着个金发小女孩在身边蹦蹦哒哒,一进来就娇声大喊“中也——”地扑过来。红叶阿姨宽大和服袖子下的手轻轻推了推我,示意我跟她一起出去等。

“我不能留下来看着他吗?”我带着哭腔问她。

“你留下来干什么?你是医生吗?”她杏红的眼角上挑,不客气地轻推我一下,“妾身和你一起在外面等。”

我磨磨蹭蹭地跟她走出去,红叶阿姨向那个奇怪的医生行了个庄重的礼,然后反身轻合上门。门一扣上,我忽然感觉被抽走了力气,跌坐在地毯上。红叶阿姨静静地站在一边,手里捏着她的纸伞,纸伞尖刺在地毯上迟缓地微微转动,证明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

空间里的安静让人窒息,我吸了吸鼻子:

“都怪我,不然我爸爸不会淋雨,也不会生病。”

“你这孩子真是……太瞧不起你父亲了。”红叶阿姨把目光从门那边收回来,瞪着我,“中也可不是淋点雨就能生病的人,他体质好得远超常人。而且只要他愿意,一滴雨也淋不着他——这么就把他生病的原因往你自己身上揽……”她有点嫌弃地瞥着我,“……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我一时分不清她是在安慰我还是在骂我。她也没再试图解释一下,又把目光投回到那紧闭的房门:

“其实按理说不应该的……是在任——工作中,出了一点小差错。他回来之后,我们本来打算好好给他看一看的,结果他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随便处理了一下,就急急忙忙走了……”她叹了口气,“中也这孩子,还是这么急躁,自己的一些事根本不仔细,一点儿都不上心……”

她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我现在鼻涕眼泪乱飞的样子确实有点惨,她语气就软下来了:

“你也别担心,这种情况也是特例,中也身体条件很好,一般不会生病。但是——”她突然转折,变得严肃起来,“如果生病了,就会很麻烦。他体质有点特殊,对药物比较敏感。你不要给他乱吃药。”

“哦哦,”我有点发愣,“……好……”

这时候门开了,那个医生走出来,身后跟着那个蹦蹦哒哒、穿着洋裙的女孩,我看见他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笑眯眯的,就大松了一口气。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已经没什么问题啦,”他笑眯眯道,“不愧是中也君,自愈能力超强呢。”

“那就好。”红叶阿姨用华美的和服袖子微掩住唇角的微笑。

那个女孩冲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躲在了医生的后面。那个医生一面摘掉手套一面说:

“啊——这么点小事大晚上把我叫来,中也君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呢,”他走过来,弯下腰,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眼底露出笑意,但我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友好的信号。

“…让首领大晚上跑出来,是很失礼的下属呢。”他柔声说。

我浑身发麻。首领,什么首领?

红叶阿姨蹙了蹙眉,咬着重音强调,“……森、阁、下。”

那个被叫做森阁下的古怪医生带着古怪的笑意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直起身来,开玩笑的口气对红叶阿姨说:

“开玩笑而已。不用那么紧张。红叶君不觉得,中也君把这孩子保护得太好了吗?——”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我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而已。”

他忽然变脸一般地又恢复那种轻松的神情,摆摆手向门口走,好像刚刚那种令人不适的探寻和压迫就是一场幻觉,“啊呀啊呀,既然没事,我带爱丽丝酱回去了哦~中也君既然这么辛苦,那明天就让他休假一天吧~”


虽然那个医生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是第二天一早,我爸确实生龙活虎,甚至闹钟响了以后还和没事人一样准备去上班,我看见他面色清爽地在厨房给我煮早餐,一时间怀疑昨晚上生病的恐怕是我,那一晚上的无助与惶恐只是我病重后自导自演的幻觉。

他身体好了,我特别高兴,我们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我叽叽喳喳地给他讲那个奇奇怪怪的医生,讲红叶阿姨大半夜跑过来,问那个医生是不是他上司……不过我还是没敢提到,那天晚上他迷糊当中说出的那个名字,没有敢问那是谁,为什么爸爸会在那样的时刻想到他。


不过,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能让爸爸在最无助的时候,第一反应想到的人,大概就是,我另一个父亲了吧。


*

我相信爸爸还爱着那个父亲。是的,我相信他不止是曾经爱过,他现在还爱着。

但是,他们都不肯告诉我,那个父亲的名字。

也就是说啊,他们担心我会遇到那个父亲,然后靠名字认出他。

也就是说,我们很有可能会相见。这并不难。


或许,那个人离我很近呢?


*


有一天,我们学校里来了一群奇怪的人。

为首的那个看上去还是个小孩儿,眯眯眼,穿着像从侦探小说里跑出来的,煞有介事地在我们校园里乱转,我们学校几个平时西装革履的领导全部都跟在小孩后面,一脸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好像时刻准备着从他口里听到什么金玉良言。

我们在小卖部旁边蹲着,盯着他们在校园里来来回回走了三四圈,最后那个为首的眯眯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说了第一句话:

“好无聊啊,竟然就是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要来麻烦名侦探,实在是浪费时间……”

当时那几个领导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满脸肥肉的脸上堆着尴尬的笑。那个小孩打了个哈欠,挥挥手,一个白发的男生紧张兮兮地凑上去,那个小孩就支使他去小卖部买薯片。


我当时就蹲在小卖部门口的阴凉处喝可乐,那个白发男孩手里报了个文件夹板朝这儿跑过来,走到小卖部前面结结巴巴地说要一袋薯片。我们几个就蹲在墙根处盯着他。

他接过薯片,很有礼貌地连说了好几个谢谢,然后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眼神瞟到了我们几个。然后和我对上了。


我看见那个男生瞬间愣在原地,反应了几秒,忽然结结巴巴地大喊:


“诶——太宰先生怎么在这儿?!您…您怎么变小了??!!!您中异能了??”他盯着我语无伦次,好像也给搞糊涂了,“不对啊太宰先生不可能中异能的啊……不对不对但是您怎么会在这儿啊?您怎么变小了啊?!!!……”



太宰?我晕乎乎地想,这个发音怎么这么耳熟。




现在想想,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很多故事,就不一样了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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