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人类啊/相爱罢/我们都是长行的旅客/向着同一的归宿

【瞳耀】【黑花】我的发小不可能这么能打(3)

我的发小不可能这么能打(3)

一觉醒来发现展耀比我还会打架”的懵逼(x)故事

入坑八年的铁血黑花人,对各种剧版花都不太满意;深渊的海报刚出来的时候更是满脸嫌弃

……结果真香了,还跑去补了SCI

于是想写一个“一觉醒来发现展耀比我还会打架”的懵逼(x)故事,本人真的很爱

ATTENTION:

瞳耀、双季黑花不拆不逆,不磕真人cp

案件向、剧向

中短篇


  

01

  

  

  白驰坐在审讯室单侧玻璃的另一边,双手焦躁不安地在裤子上蹭,手心里沁出的汗把裤子表面弄得皱巴巴的。门把手转动,赵富探头进来,四下看了看。

  

  “诶,白驰,你怎么还在里面?”

  

  白驰冲他露出一个紧张的笑,抬起胳膊指了指单侧玻璃那边。“在、在在审讯。”

  

  赵富闻言,转头看向单侧玻璃那一边,眼睛都瞪成o形。

  

  “不是吧,白驰,”他走进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单侧玻璃那边的嫌疑人,“这都仨小时了,还没审完?”

  

  白驰有点不安地挠挠脸:“应、应该快了吧,现在已经讲到她中、中学辍学,进城打工了。”

  

  要是正在喝水,赵富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喷了一玻璃了。“不是吧?什么案子这么复杂?这从哪儿开始交代的啊!”

  

  从五岁。白驰咽了口唾沫,决定还是不说话了,说了估计赵富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他转头看向周红霞,女人说完了自己到北京高校里做保洁,接着就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小口喝水,似乎终于歇下来了。

  

  记录了三个小时的白羽瞳,此刻觉得屁股都坐麻了。记录到一个小时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长期的活,于是叫白驰去到审讯室单向玻璃另一侧,注意观察审讯室这边的录音录像设备,防止中途出故障。他还叮嘱白驰也记一份笔录,以备万一。

  

  白羽瞳略微挪了一下身子,偷偷抬眼看展耀,对方依然面色平和,气定神闲。

  

  不愧是懒猫,早已经习惯坐在一个地方三小时不挪窝了。白羽瞳暗地里龇牙咧嘴,这点还真比不上他。

  

  “你结婚了吗?”

  

  周红霞一直在小口喝水,没说话,但是白羽瞳确信那杯水没有那么烫。于是刚刚一直处于聆听状态的展耀主动发问。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没什么攻击性。

  

  听到这个问题,周红霞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你丈夫是什么样的人?”

  

  “他……他是我们村里头人,我二十四的时候,村里有媒婆给我妈说的,我妈就叫我回去结婚。我俩结婚以后,我带他去北京打工,儿子留在村里让我妈照看。”

  

  “哦,”展耀点点头,似乎随意问道,“生活怎么样?”

  

  周红霞犹豫了一下。

  

  “其实,赚不了几个钱,三五年我们才回一趟家,见一趟儿子。”她低头,绞着手指,“一开始我想托北京认识的关系,让他也跟我去做保洁,后来他不想干了,嫌又脏又累,就自己在外头也不知道做什么,一分钱没赚,还贴了不少。最后还是我求人,让他去送外卖。”她颤巍巍地吸了口气,手指绞得更紧了,“六七年前,我查出来脑子里有瘤子,在北京一个医生那里做了手术,家里好不容易攒的钱,都花得不剩多少了……他……前段时间送外卖,又把公司的车撞坏了,赔了不少钱。”

  

  坐在审讯室对面的白驰和赵富都沉默了。赵富看着审讯室那边低着头瑟缩的女人,啧啧叹息。“这也太不容易了。”

  

  白驰也面色沉重地点头。“嗯……赵、赵富哥,你该看看她前面讲的,她、她很、很可怜的。”

  

  展耀面色却没什么变化。他点点头,然后语气不变地继续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红霞迟疑许久,缓慢地摇摇头。

  

  “那么今天就先这样。”展耀收起桌面上的文件,结束得有点突兀,全程几乎插不上话的白羽瞳愣了一下,也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几乎一动就听到浑身肌肉都在抗议的声音。

  

  周红霞愣愣地盯着他们收拾东西,两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投下的影子笼罩了她憔悴的脸。她眼睛吓人地聚焦着,依旧放射着与憔悴的面色格格不入的光。她看着展耀等人,恍惚地发问:“那我怎么办呢?”

  

  白羽瞳看了看展耀,回头对她说:“我们只是做精神鉴定,一会儿刑侦二队的人会再带你回去。”

  

  “哦……”她缓慢地点点头,“又回去了,回去了……”她喃喃自语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警察,我真的不是疯子,我…我没有精神分裂,你们可一定要救救我!”

  

  白羽瞳不知道该说什么。是点头给她许诺吗?他知道自己不能给她这种保证,他也不忍给她任何可能化为虚无的希望。可是他又该怎么办呢?这个嫌疑人切切实实地把所有希望放在他们身上,她的眼睛又是那么充满着恳求。

  

  他回头看看展耀,对方没有表态——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他只是眼神深邃地看了周红霞几秒,平静地说:“等通知吧。”然后就扭开了审讯室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白羽瞳看了看周红霞,她又恢复了那种呆滞的神情,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刚刚那句话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白羽瞳不想再回头看,跟着展耀转身走了出去。

  

  

02

  

  

  “你觉得,她是不是人格分裂?”

  

  走出审讯室后,白羽瞳问展耀。对方正轻轻活动脖颈,向后伸展舒缓久坐带来的肩背的酸痛。白羽瞳很想上去用手给他按一按,但想起之前靠近展耀时他下意识的躲避,也许自己还是先不要贸然上手——展耀心里肯定憋着一股劲,还不打算原谅他呢。

  

  “……”

  

  解雨臣没说话,一边轻轻活动着肩膀,一边看着手里白羽瞳做的笔录。刚刚审讯室那边房间的一个年轻小警员也做了笔录,拿过来给他看,解雨臣自己的记忆力已经非常好了,但是那个小警员却能够把近三小时的内容记录得如此详细,也让他暗暗称奇。他放下文件,问白羽瞳:“你觉得呢。”

  

  “我?”白羽瞳笑了一下,“你才是专业的,我的想法都是胡猜。”

  

  “以前不是办过类似的案子吗,”解雨臣记起来,那个包sir提过,sci以前曾经办理过人格分裂的案子,于是假装很熟悉地试图套一套话,“按经验,你觉得周红霞是人格分裂么?”

  

  白羽瞳皱起眉头,回忆着方静的那个案子。

  

  “嗯……当时,你在指示马韩伪装双重人格打入庞煜俱乐部内部的时候,曾经说过双重人格的一些特征。比如,他们会经常忽然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人,听到别人听不见的声音。第一人格对第二人格所做的事一无所知,他们只会发现自己好像突然丧失了一段记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白羽瞳“嘶”了一声,继续说道:“按照周红霞的陈述,她对叶云的生活一无所知,如果周红霞是叶云的第二人格的话,确实说得通。”他扭了一下头,话锋一转,“但是……”

  

  “但、但是,总感觉不太对劲。”走在旁边的小警员结结巴巴地说。解雨臣这才发现,他是跟在他们身后出的审讯室,一直跟着他们,也没说话,好像在和怀里那个放了录音设备和其余笔录文件的公文包作搏斗,好容易才把东西都放妥当,现在正抱着那个大黑包,看起来有点滑稽。

  

  “白驰,你觉得,哪里不对劲。”白羽瞳站住,扭回身来问小警员。

  

  怎么突然骂起人了。解雨臣反应了一秒,然后意识到,这大概是这个小警员的名字。

  他感觉有点想笑,赶紧止住。

  

  “啊?”小警员茫然地看了一眼白羽瞳,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解雨臣,结巴得更厉害,慌乱地把怀里的公文包调整一下夹在臂下,“我、我我我不、不敢乱说,就是之前展博士您教过我一、一点心理学、人格分裂的东西,所以我觉、觉得有、有点不、不对劲。”

  

  “说说看。”解雨臣立刻命令道,对上那个小警员紧张的眼神,他赶紧补充,“有时候,过于专业的分析,可能比不上部分专业知识加直觉的判断。”

  

  这点倒也不全是套话。解雨臣在心里想。他们五个可没人有盗斗文凭,下到墓里基本靠直觉、经验还有身手。吴邪那个开棺必起尸的体质,说明有些玩意儿可能真跟命有关。

  

  “哦,哦……”小警员倒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就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了,“那、那个,我可能不太能完全复述清楚那些专、专业的术语,就、当时您给我讲的大、大概意思,就是这个第二人格和第一人格,还是会、会互相转换的。但是现在一个多星期了,叶云的人格好像完、完全没出现过。”

  

  白羽瞳双手掐腰,解雨臣很感兴趣地扶上下巴尖,鼓励道:“说下去。”

  

  “还,还有,那个,您跟我讲过,”小警员虽然结巴,但逻辑分外清晰,“刚刚周红霞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独立的人,连五岁的事情都回忆起来了,她的那些经、经历如果理解成是周红霞用叶云身体所做的事的话,和叶云实际的经历应当是吻合的……但、但是,”他手忙脚乱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叶云的资料,递给展耀,“这上面写,叶云上的幼儿园、小学,和周红霞说的根本不一样……她、她们的人生轨迹相差太大了。”

  

  “如果那套经历是是第二人格自己臆想的呢?”白羽瞳看向展耀,“我记得方静的案子,你也讲过,第二人格确实会有一套和第一人格完全不一样的特质、年龄、经历…甚至性别也会不同,他们认为自己有一套很独立的人生经历,比如……”他摸着下巴仔细回忆,“我记得当时你给马韩举的那个例子…案例是个美国乡下农场的雇佣工人,但他的第二人格,是一个会说流利标准的英式英语、自认为是伦敦人的金融精英……”

  

  “那、那这样说的话,周、周红霞所说的那些经历,也是她臆想的吗?”小警员结结巴巴道,“那她到、到底是不是、第二人格啊?”

  

  展耀没说话,而白羽瞳已经陷入了曾经展耀的“第二人格大讲堂”,丹凤眼眯起,显得分外严肃。

  

  “不……不对,”白羽瞳声音很低,很像是自言自语,“你想想看,如果真的是第二人格,那叶云分化出这个第二人格,是为了什么?”

  

  “啊?白、白sir,你、你是说…”小警员愣了一秒,“啊,我想起来,展博士您以前讲过,这些第二人格之所以诞生,都是出于第一人格自、自己的愿望。第一人格面临他们无法解决的痛苦,所以才潜、潜意识里分化出一个强大的自己,帮助他们解决问题,自己则躲、躲藏起来……是这样么?”

  

  他带着学生求教的目光看向展耀。“展耀”点点头。

  

  ——大概是这样吧。解雨臣心不在焉地想,眼神瞟一眼那个小警员,又瞟瞟正扶着下巴凝神思考的白羽瞳——这倒是好办,自己都不用说话,只要假装认可地点点头就行了。

  

  “那就很说不过去。资料显示,叶云,港城洪北区人,父母退休前都在政府部门工作,收入水平在平均线以上,从小家庭生活就较为富裕,父母退休后还有很高的养老金;她自己是本科学历 ,目前也在新区科技公司的二部任管理职位,丈夫是她大学同学,两人认识很久了,结婚十几年,没听说有什么矛盾。”白羽瞳回忆着刑侦组调查出的叶云的资料,“据邻居们说,她丈夫性格温和,两个人生活相当和睦。”

  

  “而周红霞呢……据她自己说,她是河南周水县人,父母务农,自己在镇上上完初中,后来就辍学,去到北京打工。她打了好几份临时工,现在在高校里给人做保洁。”白羽瞳说,“她之所以辍学,是因为家里要供她弟弟,拿不出那么多钱供她,镇上也没有高中,去城里的话食宿都要掏钱……她在二十年前跟家乡一个男人结了婚,生了孩子,让父母帮忙看着,自己和丈夫一起进城打工……”

  

  他回忆起刚刚审讯时,为了极力证明自己不是他人的人格,周红霞语气激动,滔滔不绝,把所有能记得的事都极为详细地复述一遍,连陌生的北方口音都蹦出来了,但是一讲到结婚及以后的事,她的话忽然变得少了很多——可是明明那些事时间离得更近,应该记得更清楚才对。

  

  “而且按她说的,几年前她在北京做了一个脑部手术,家里的积蓄所剩无几,她丈夫又刚刚丢了工作……不论怎么看,她的生活和叶云都没法比。”白羽瞳接着说道,“周红霞的知识水平也远远不及叶云。叶云为什么要创造这样一个第二人格?”

  

  “是、是啊,”小警员苦恼道,“如果非要说的话,可能,周红霞创造出来叶、叶云,才更、更合理吧。”

  

  “也许是叶云有一些不为我们所知道的困苦,周红霞的某些特性正好可以为她阻挡这些困难,也未可知。”白羽瞳喃喃自语,而后才终于从自己思想的漩涡里跳出来,看向展耀,“展耀,你的结论呢。”

  

  白驰也紧紧抱住身前的公文包,圆圆的黑色眼睛带着期待:

  

  “对、对啊,展博士,我们刚刚不过是根据你以前讲的胡乱分析而已,还、还是要听、听你的专业角度分析。”

  

  “我么?”

  

  展耀低头,略一思索。

  

  “……我觉得,周红霞并不是第二人格。”

  

  “这么肯定。”白羽瞳的笑意忍不住浮上嘴角——往常展耀显露自己的聪明才智,白羽瞳心里其实是相当骄傲的,简直就像夸了他自己一样得意,内心活动大概是“当然 也不看看是谁的猫”……但是他嘴上不会这么夸奖出口,那些小自豪经过弯弯绕绕的内心,从嘴里挤出来就变成别扭的阴阳怪气。

  

  “不愧是展大博士啊,专业角度,就是不一样。”

  

  ——等等,怎么又有点阴阳。话说出口白羽瞳就想给自己两耳光,本来他是指着机会好好夸夸展耀,把生气的猫捋高兴的,结果,大概是惯性,说出来总归是有点奇奇怪怪。

  

  他不安地偷眼去看展耀,发现对方的脸色没有因为他一句话而瞬间冷下来,心里便微微松了口气,赶紧找补:

  

  “你快说说,你怎么分析出周红霞不是第二人格的。”

  

  一直对展博士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白驰闻言,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白纸和一根黑笔,打算好好记录。

  

  展耀看了看认真的白羽瞳,又看了看期待的白驰,微微一笑,开口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直觉。”

  

  

  “………”白羽瞳愣了,“啊?”

  

  刚要往纸上记的白驰也抬起头,脸上写满了茫然:

  

  “……啊?”

  

 

  “直觉。”解雨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重复了一遍,丝毫不理会两个警察的懵逼神情,他轻轻清了下嗓子,好像刚刚自己只是探讨了一下午饭吃什么的话题,背过身去慢慢往前走,“总之,这个精神鉴定,我不会做的——这个案子另有隐情,最好让刑侦二队转到我们这边来。”

  

  “你说什么?你要接管案子?”听到这里,白羽瞳干脆先不管那只猫刚刚怎么开口把自己震惊得晕头转向,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移交案子需要包sir同意,还要跟刑侦二队那边商量。他们已经勘办得差不多了,只要再给出一纸鉴定,案子就能移交检察院,你现在突然要把案子抢到自己手里,他们肯定不会答应。”

  

  “`办得差不多了?’”解雨臣冷笑一声,忽然转身,盯着白羽瞳,“你刚刚审讯完叶云,那你觉得这件事,算是已经结束了么?”

  

  白羽瞳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面又是很陌生的神情——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人,可是他瞳仁里的倒影,仿佛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人。

  

  白羽瞳的喉结缓慢地动了一下。

  

  没有。当然没有。

  

  “……那你用什么证据说服包sir同意转移案子?”他盯着展耀的瞳仁,试图从里面找到自己熟悉的东西——但是没有,那双眼睛非常冷静,冷静到挑不出一丝裂纹,也寻不到一丝熟悉的、可以供他插科打诨的温度,“如果要转移案子,最好的方法就是精神鉴定,你出具精神鉴定,说明叶云没有人格分裂,才有足够理由说这个案子另有隐情,申请由sci继续调查。”

  

  “`最好的方法’——说明不是唯一的方法。”展耀立刻平静地接话,敏锐得像一把瞬间出鞘的利刃,“实际上,你忽略了一点——或者,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一点——如果开具了精神鉴定,刑侦二队又不愿意继续调查,他们大可以直接把案子交给检察院:嫌疑人精神正常、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杀人客观证据充足——好,直接就可以判刑,没人知道嫌疑人曾经连自己的身份都完全否定。而我也已经开完了精神鉴定,再没有任何理由获得插手这个案子的机会了。”

  

  “他们不会干出这种事。”白羽瞳立刻反驳,脸色也变得难看了。

  

  “是吗。”展耀平淡地答道,似乎其实根本不怎么相信,——确实,解雨臣并不相信所谓“警察的正义感”,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职业、头衔等等外在的一切都不足以为一个人的品德定性,人心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最琢磨不透的东西,“随你便吧。这份精神鉴定,我不做。白长官,你拿我没什么办法。”

  

  他朝白羽瞳笑了一下,不是展耀平时那种带点挑衅、带点小得意的笑,这个笑让白羽瞳看不明白。好像全无任何情感意思在里面,只是冲他笑一下,白羽瞳却忽然没来由地冒出一个念头:他确实毫无办法。

  

  只能跟着眼前这个人的部署,一步步往下走。

  

  “话我就说这么多,白sir如果还有——”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琢磨措辞,“——有警察的`正义感’,这个案子就应该扣下,至于什么方式让包sir接受,我相信还有别的办法,而且很快就能找到这个办法。”他手里拿着叶云的文件夹,走到小警员身前,伸出手——从他刚刚的观察来看,这个小警员对展耀的崇拜可能更不亚于对上司白羽瞳的听命,自己伸手要资料,他不会不给。

  

  果然,小警员只是愣了一秒,就犹豫地把装着资料的公文包递给了他。这样,叶云案件的资料就短暂地把握在他自己手里了。

  

  他举起公文包向两位示意一下。“先这样吧,我先回办公室了。”

  

  他神色自然地扭身离开,几乎能感觉到白羽瞳的视线在自己背后灼灼燃烧,像要把他的后背盯出一个洞。

  

  

  展耀挺拔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狭长的走廊尽头,白羽瞳依旧扭头盯着他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白驰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白驰,”过了好一会儿,白羽瞳才开口,“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啊,啊,白、白sir,你跟展博士不是吵、吵架了么。”

  

  “嗯……嗯?”白羽瞳回头,眼睛瞪得浑圆,吓得白驰下意识缩了下脖子,“你听谁说的?”

  

  白驰真的认认真真开始列举:“那个,王韶、赵富、韩姐、蒋、蒋翎,公孙、洛天,哦,对了,还有重案组的那个……”

  

  “什么玩意儿,合着整个sci都知道了!”白羽瞳差点暴起,“还传到重案……”他气得吸了口气,掐着腰努力压制住声音,“……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要传到整个港城警署才满意啊,昂?”

  

  现在想想,当时包sir叫他们去时候的表情……恐怕真的整个警署都知道SCI的组长把副组长惹毛了,正在好说歹说给人顺毛。

  

  面子何在。

  

  白驰欲哭无泪,结结巴巴给白羽瞳道歉,好像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提起所有家当从SCI滚蛋。白羽瞳深吸一口气,也不愿真把自己的小表弟吓成这样,咬着牙道:

  

  “行了行了,我是说别的……”他这才重新想起自己最初想要表达的意思,想起那份面对展耀时的强烈的陌生与不安,“即使我们吵架了,可他这样子,还是很不对劲。”

  

  

  “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展耀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03

  


   

  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假装随意地把百叶窗都合上,解雨臣高度紧张的神经才略微放松下来。他已经查验过,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监控,把门一锁,窗帘一拉,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虽然比不上用全部黑色窗帘拉起的封闭区域让他有安全感,但这个私人空间也勉强可以信任。

  

  解雨臣明白,刚刚他和白羽瞳那番博弈非常危险,尽管有展耀和白羽瞳之前的吵架做掩护,但是他们刚刚那番争论,无疑大大提高了自己被揭穿的危险。

  

  但是他只能这样。他不在乎自己被白羽瞳揭穿,倒不如说,按照展耀和上司同屋檐居住的亲密度,被拆穿是迟早的事,他也不打算把全部精力都消耗在伪装上。且不说那番争吵使他不必去开具什么他完全一无所知的精神鉴定,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要亲自彻查的叶云的案子,为了这个目的,哪怕有暴露身份的风险,也必须要争取。解雨臣有所感觉——叶云的情况,和他现在遇到的情况,是一样的。

  

  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床头那部手机——应该是展耀的手机。手机是触屏,屏幕擦得干净到反光,无法通过手指滑动的痕迹来猜测密码。解雨臣按开屏幕,展耀的手机屏保赫然是一只卡通的大白老鼠,有点俏皮,还有点滑稽。

  

  解雨臣有好几个手机。工作时候用的那个手机,屏幕是默认杂志锁屏,完全体现不出他个人的任何因素。因为一旦手机落入别人手里,即使解不开密码,那群人也会看着唯一能看到的手机屏保,疯狂猜测解当家的各种信息,试图去寻找他的把柄。

  

  看着那只大白老鼠,解雨臣想,看来,这个人活得比自己要轻松很多。

  

  这让他莫名感到有点高兴。

  

  如果他还年轻,或许他真的会羡慕——就像从前他坐在车上一晃而过时,看见有四五个小女孩在巷子口跳皮筋,那一瞬间,他真的忽然回忆起好久好久以前的某个下午:那时候他羡慕门口几个跳皮筋的姑娘,在门后看了好久,二月红就从杂物堆里给他找出两根皮条,捆在一起,成了一个皮筋。

  

  那几个女孩跳皮筋的时候,是由两个女孩站在两端撑着的,但是他没有可以撑皮筋的伙伴,二月红就把皮筋套在院子中的两个石墩上。他记得那天自己很高兴,一个人跳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到院子里那棵海棠树的枝丫背后。

  

  后来好长时间,那根皮筋就套在两个石墩上,每个走进二月红院子的人看见,都会把目光默默地投在上面一秒,接着就移开,这个看起来古里古怪的东西完全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严肃地走进院子里,严肃地与二月红谈论一些严肃的事情,再严肃地离开。他们绕过那两个石墩和上面缠的红色皮条,就像绕过此生最不在乎的东西。

  

  只有一个人除外。解雨臣想起来,那天,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走进二月红的院子,墨镜几乎遮了他半张脸,只能看到年轻锋利的下颌线。解雨臣静悄悄地站在偏屋的门后,心里盘算这人怎么能看见脚下的路。然后这个男人在他的石墩那里停下了,解雨臣看见他俯下身,弯腰瞧了那个石墩好久,接着就咧开嘴,笑了。

  

  解雨臣脸一红,不知道他笑什么。后来这人进去屋里,过了一会儿出来,手里提了一盒点心。他戴着墨镜的脸转过来,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解雨臣觉得,他在看自己。

  

  “这是你的?”男人笑了,指着那个石墩。

  

  他不知道说什么,于是点点头。那男人就又笑了,问他:“你会跳么?”

  

  他又点点头。男人说:“你会跳几种?”

  

  他皱眉思考了一阵:“我不会太多,大概三种。”

  

  二月红没有从屋子里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鬼使神差地,解雨臣从门后走出来,走到那个男人面前,走到那两个滑稽的石墩中间,轻盈灵活地跃起,脚尖勾住红色的皮条一转,两条长长的辫子像丝绸飘带。

  

  他就这么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跳起皮筋,嘴里小声念着歌谣,像跳舞一样灵巧。往常只有两个石墩做他的观众,而那一天,那个戴墨镜的人站在旁边,把点心放在了石墩头顶,很专注地欣赏他跳皮筋,比戏台下欣赏戏曲的人还认真。

  

  三种方法总归太单调,解雨臣自己琢磨了很多复杂的小技巧,这些技巧展现出他练的那些戏台功夫。他就像一条柔软的柳条,把两根皮筋跳出一种错乱的美感。在他以一个复杂的招式结束游戏时,戴墨镜的人鼓起掌来,鼓掌声很敦实,惊起树上的两只雀鸟。解雨臣微微喘气,两条长辫子垂在肩上,一些发丝散乱地沾在脸颊,他抚下来,眼神明亮地看着那个男人,心里莫名觉得很高兴。

  

  戴墨镜的人放下鼓掌的手,赞许道:“你天生就是跳皮筋的料,将来我花钱买票看你跳皮筋。”

  

  解雨臣就笑了:“哪有人干这个的?”

  

  他也没说是没人拿跳皮筋当工作,还是没人花钱看人跳皮筋,墨镜男人自动理解为前者,笑道:“多了,我家以前专门请下人跳皮筋,一个人会跳好几百种。”

  

  “哪有那么多跳皮筋的花样。”

  

  墨镜男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小朋友不要妄言,要保持谦逊的心时刻学习。我给你跳一个,你肯定没见过。”

  

  解雨臣看着他把那盒放在石墩头上的点心挪到远处的地上,然后抬起长腿,工装裤下包裹的小腿线条硬朗结实。黑色皮靴踩在两根皮条中间,就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了,两根皮条堪堪到小腿的一半高度。然后男人用腿勾住皮筋——那一刻解雨臣心里就大呼完蛋——接着两个石墩被他的小腿勾倒了,二月红的皮条缠得不牢固,彭地一声从打结处崩开,放烟花一样弹得老远。

  

  解雨臣不记得自己当时露出了什么表情——肯定没有哇哇大哭,他上一次大哭可能得追溯到襁褓时期——不过,肯定是委屈的,估计死死咬紧了下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的难过显露出来。

  

  那两个傻了吧唧的石墩,还有手动缠起来的皮筋,对他的意义或许比任何人想得都重要,包括他自己在内。可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很重要。

  

  他看见那个戴墨镜的男人站起身来,挠着头,并没有走掉。他蹲下身,抓住皮条两端很认真地看了看,然后就开始手动打结。他戴着黑色的皮手套,露在外面的手指和手腕因为使劲绷出有力的线条。解雨臣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很想上去摸一摸那些线条,想去感受一下那种力量,但是他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很快止住。等他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把皮条修好了,那个结比二月红打得更牢固,死死缠在一起,分不出你我,好像这辈子都解不开。

  

  “不好意思,第一次跳,腿脚还在试用期。”他咧嘴冲解雨臣笑,把那根皮条递给他,“你该用个好点的,这个抽在腿上很疼。”

  

  他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那根皮筋。

  

  戴墨镜的男人站起身来,笑道,等我练练,下次来给你演示。

  

  他注视着那个男人站起来,提起点心盒,随性地迈着大步走出庭院,就像一阵梦一样。

  

  后来解雨臣没再见过他 。

  

  但是有一天,他在石墩上发现一条绿色的皮筋——很柔软,韧劲正好,正是他那天看到那群女孩撑着跳的,是小卖铺里卖的专用跳皮筋。

  

  他朝四周看了看,没有人。现在还很早,二月红在里屋,收音机里的戏咿呀呀唱。海棠树顶上看不见鸟,只能听见鸟儿叫。

  

  解雨臣悄悄地把石墩上又粗又硬的红色皮条换下来,换上那个绿色的皮筋。套在石墩上的时候,他感觉好像真的是在往同伴的小腿上套。大概是那根皮筋实在太精致,太不可思议的缘故。

  

  解雨臣套好皮筋,心在胸腔碰碰直跳。他小心地脚尖点地跃起,试着跳起来。皮筋很柔软,勾在他地小腿上,一点都不疼;柔韧性很好,他可以轻轻松松跳出更多花样,哪怕只有那三个歌谣伴着,他也能玩得很开心。绿皮筋又细又长,他要把两个石墩拖得好远才能撑直,于是他能跳跃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很大,大得仿佛他一下子也跑到了很开阔的世界,好像走到一个无线广阔辽远的地方。他记得自己玩得很高兴,虽然没人说这是谁买的,也没人提起这根皮筋,可是解雨臣莫名觉得,他知道答案。

  

  这条皮筋他只跳了一次,就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说起来有点好笑,就像守财奴有了自己的宝贝一样,结果宝贝了半天,不过是一根皮筋。他或许宁愿那根红色的硬皮条把腿勾得生疼,也不愿意磨损那根绿色的、纤长柔韧的礼物。

  

  后来呢?后来的事情,记得远远没有那么清楚了。似乎那个梦一样的下午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不需要记得很清楚;不过,确实很多事情都开始分崩离析。门口的女孩们把皮筋跳了一遍又一遍,但是解雨臣再没去看过;后来女孩们把皮筋跳坏了,早就又买了一根新的,周而复始地在巷子门口玩着永远不会厌倦的游戏,而那时的解雨臣已经再也没有玩游戏的资格了。

  

  他也陷入周而复始的生活中,永远看不到尽头,也无法回头。

  

————TBC—————


谢谢小白,火眼金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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